当涂高考,当涂高考时间
《当涂笔锋》
六月流火,当涂古城的青石板路被骄阳炙烤得滚烫,空气中弥漫着柏油与尘土混合的焦灼气息,县一中的校门口,比盛夏的蝉鸣还要喧嚣几分,红色的“高考考点”横幅在热浪中扭曲飘荡,那四个烫金的字,刺得人眼睛发酸,林晚攥着准考证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,她微微仰头,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,仿佛想从那片混沌中,窥见一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考场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,搅动着黏稠的空气,将试卷的油墨味吹得四处弥散,林晚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春蚕在寂静的夜里啃食桑叶,她忽而一怔,思绪飘回了三年前,同样燥热的午后,父亲蹲在老屋斑驳的门槛上,将一本泛黄的《当涂县志》递到她手中,粗糙的手掌抚过书页,眼神却无比郑重:“丫头,咱当涂出过诗仙李白,你也要用这支笔,走出个人样来。”
她的笔尖悬在半空,窗外的蝉鸣骤然尖锐起来,刺破了回忆的茧,她想起了蜿蜒的护城河,想起了河畔那棵姿态虬曲的百年老柳,更想起了柳树下那个风雨无阻的烧卖摊——陈阿婆,阿婆的烧卖皮薄馅足,咬一口,满嘴都是家的味道,去年冬天,寒风刺骨,阿婆却拉住她的手,掌心温热,话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期盼:“晚晚啊,好好考,考出去就别回来了,这小地方,容不下你的翅膀。”
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如惊雷炸响,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考场,喧嚣与尘土一同扬起,林晚在攒动的人头中,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周明,他抱着厚厚一摞复习资料,镜片后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,他们曾是同桌,无话不谈,后来,周明转去了省城的重点中学,临行前,他塞给她一张字条,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几行字:“当涂只是起点,不是终点,愿你以梦为马,不负韶华。”
晚饭时,林晚独自走进了当涂老街深处的“张记面馆”,老板张大叔是个爽快人,边煮面边和熟客高声谈笑:“今年咱当涂高考报名人数创了新高!听说好几个苗子,冲着清华北大去了!”林晚低头吃着那碗香气四溢的鸭油面,热气氤氲,模糊了她的视线,她想起父亲每天凌晨四点,蹬着那辆老旧的三轮车,在菜场的寒风中批菜的佝偻背影;想起母亲在昏黄的台灯下,飞针走线缝制校服时,被针扎破也未曾停下的专注模样。
第二天考文综时,一道“李白当涂遗迹”的题目跃然纸上,林晚的心猛地一跳,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,父亲牵着她的小手,漫步在青山脚下的李白墓前,父亲指着那块朴素的石碑,用一种近乎朝圣的语气说:“诗仙都选在当涂终老,这地方,有灵气。”那时的她尚不解其意,直到后来在课本上读到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,才恍然明白,这片看似平凡的故土,究竟蕴藏着何等深厚的文化密码,滋养了多少代人的精神家园。
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,宣告了这场青春战役的落幕,林晚走出考场时,夕阳正将整座当涂古城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,护城河上,几只白鹭掠过水面,翅膀划破天际,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,校门口早已是人头攒动,家长们脸上的期待与焦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陈阿婆也来了,手里提着一篮还冒着热气的梅家烧卖,看见她,便笑着招手,皱纹里盛满了慈爱:“晚晚,来,尝尝阿婆给你留的烧卖,以后啊,就吃不上这口地道的家乡味了。”
林晚接过那一篮沉甸甸的烧卖,温热的香气熏得她眼眶一热,那一刻,她忽然彻悟,故乡的印记,从来不是束缚人的枷锁,而是滋养成长的沃土,就像这脚下的青石板路,踩上去或许硌脚,却总能让人走得踏实、走得有力,每一步都烙印着来时的方向。
成绩公布那天,林晚站在县一中的公告栏前,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,在她眼前投下斑驳的光影,她的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颤抖,定格在了“林晚”那两个清晰的字上,她的总分,稳稳地超过了一本线三十多分,足够让她去往省城的大学了,她掏出手机,给父亲发了条简短的短信:“爸,我考上了。”她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,晚风拂过,仿佛看见那位千年前的诗仙,正立于山巅,对她举杯吟诵: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”
夜幕降临,当涂古城亮起了万家灯火,如星辰洒落人间,林晚沿着护城河慢慢走着,晚风送来阵阵荷香,沁人心脾,她知道,自己就像这护城河里的水,终将流向更广阔的天地,但无论走多远,心里永远流淌着当涂的月光与青石板路的温度,这便是故乡的印记,它刻在骨子里,融进血液中,成为一生前行的力量,无论身在何方,都能让她找到回家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