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一中高考，曲一中高考喜报

《曲一中的钟声》

曲一中的钟声是这座小城最准的计时器，清晨五点半，当第一缕月光还吝啬地挂在教学楼的飞檐上，那口生锈的铁钟便会准时响起，浑厚的金属震颤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三公里外的居民区漾开圈圈涟漪，把睡眼惺忪的高三学生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，林默把脸埋在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里，听着宿舍此起彼伏的窸窣声，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听到这钟声时的情景——那时他觉得这声音像某种神秘的召唤，带着金属的清亮；如今却更像催命的符咒,带着铁锈的沉重。

"默哥，还睡呢？"上铺的陈磊把篮球砸在林默的床头，篮球撞击木床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脆，"今天可是百日誓师，老班说要搞大动作。"林默含糊地应了声，翻身抓起校服，校服左胸别着褪色的校徽，"曲一中"三个字被磨得有些模糊，但"2008"的字样依然清晰——那是他考进这所省重点高中的年份，那时候他以为，只要握紧这张入场券，未来就会像校门口的梧桐大道一样，笔直地通向远方,两旁的梧桐会为他遮风挡雨。

操场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，像一片沉默的森林，教导主任站在司令台上，红色横幅在寒风里猎猎作响，像一面不倒的旗帜："决战百日，誓夺桂冠"，林默看着横幅上那个"桂"字，忽然想起奶奶常说的老话："蟾宫折桂"，可他盯着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，掌心全是写字磨出的硬茧，却怎么也摸不到那轮皎洁的月亮，去年的模考成绩单被他折成纸船，塞在铅笔盒底层，523分——距离一本线还差37分，这37分就像横亘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银河，看似不远,却怎么也跨不过去。

"同学们！"班主任老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操场，带着金属的质感，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中山装，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，显得格外严肃，"今天距离高考还有整整一百天！这一百天，是你们十二年寒窗的最后一百米，是鲤鱼跃龙门的关键一跃！"他举起一个红色封面的笔记本，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"奋斗"，"这是我当年的高考日记，现在送给进步最大的同学。"林默低下头，他注意到老周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，像撒在宣纸上的盐粒,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。

誓师大会结束后，教室后墙的"高考倒计时"牌从"100"变成了"99"，这个数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，课桌上突然堆起小山般的"五三""真题"，连课桌缝隙里都塞满了写着公式的便利贴，像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，林默的同桌周小雨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姑娘，她把"定从状语"的语法表贴在笔袋上，吃饭时都在背单词，有天晚自习，林默看见她偷偷在草稿纸上写"清华大学"，四个字写得工工整整，像用尺子量过似的,笔锋里藏着少年人最执拗的梦想。

三月的风带着潮湿的暖意，像母亲的手，轻轻吹化了操场上的残雪，林默每天放学后都会绕到教学楼后的老槐树下，那里有张被爬山虎半遮的石凳，他常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，佝偻着背在树下练毛笔字，写的是"天道酬勤"四个大字，笔力苍劲，仿佛能穿透纸背，有天老人问他："小伙子，练字讲究心静，你最近心不静啊。"林默窘迫地挠挠头，老人却笑了："我孙子也在你们学校读书，去年没考上，今年复读，比你还用功呢。"老人的话像一颗石子,在林默心里漾开圈圈涟漪。

四月调考成绩下来那天，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地的声音，像一场盛大的默哀，林默盯着成绩单上"558"的数字，手指攥得发白，指节泛青，这个分数刚好踩在一本线上，像走钢丝的人终于踩到了对岸，却又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安全，放学后他没回宿舍，沿着校外的小河一直走，河水映着路灯，碎成一片流动的星子，像散落一地的梦想，忽然听见有人喊他，回头看见周小雨站在桥上，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，晚霞把她的脸染成橘红色："我考了592，我妈说考得好就请我吃这个。"

糖葫芦的酸甜在舌尖化开时，林默忽然想起奶奶，去年冬天奶奶生病，他请假回家，奶奶躺在炕上，拉着他的手说："默啊，考不上大学没关系，回家种地也行，别熬坏了身子。"那时候他还觉得奶奶不懂事，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期望，可现在看着河面上被风吹皱的倒影，那个佝偻的身影比任何励志标语都更让他鼻酸，原来亲人的爱，从来不是期待你多么优秀,而是希望你平安健康。

五月的曲一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，浓郁得化不开，晚自习时，老周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，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，像乌云里的阳光："刚才接到电话，咱们班王浩被飞行员体检预录了。"教室里爆发出欢呼，掌声像潮水般涌来，林默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——还有二十七天，他还没想好如果落榜该怎么办，那天晚上，他在老槐树下又遇见了练字的老人，老人正在写"行百里者半九十"，笔锋苍劲有力，像一把刻刀在石板上划过,也刻在林默的心上。

高考前三天，学校突然放了假，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，林默收拾书包时，发现周小雨在他桌子里塞了张纸条，字迹清秀："别紧张，你只是没发挥好，不是学不好。"纸条下面画着个咧嘴笑的太阳，太阳的光芒歪歪扭扭，却格外温暖，回家的公交车上，他靠着车窗打盹，梦见自己走在梧桐大道上，两边的树突然变成了高考考场的大门，一扇扇朝他打开，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座位,急得满头大汗。

六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，像考场里紧张的氛围，当第一场考试的铃声响起时，林默忽然想起三年前走进曲一中的那天，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，那时候他抬头看见教学楼顶"今天我以一中为荣，明天一中以我为傲"的标语，觉得胸膛里燃着一团火，充满对未来的憧憬，现在那团火变成了细密的汗珠，从额角滑落，滴在崭新的答题卡上，晕开一小片阴影,像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。

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，林默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，还是那口生锈的铁钟，还是浑厚的金属震颤声，可这一次，他听到的不是催促，不是符咒，而是某种温柔的告别，像一位老朋友在轻声说："辛苦了，孩子。"他走出考场，看见周小雨站在梧桐树下，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，像撒了一把碎金子,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期待。

"考得怎么样？"周小雨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林默接过糖葫芦，咬了一口，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，像这十三年的青春，有苦涩，有甜蜜，他笑了："不管怎么样，终于结束了。"他抬头看见教学楼顶的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"2008"到"2021"，十三年的时光，像这糖葫芦一样，外面裹着糖衣，里面藏着酸酸甜甜的核,每一口都是成长的滋味。

夏风吹过曲一中的梧桐大道，卷起地上的落叶，也卷走了无数个埋头苦读的日夜，那些在题海中挣扎的夜晚，那些在深夜里亮着的台灯，那些梦想与坚持的呐喊，都将成为记忆里最珍贵的片段，林默知道，无论未来怎样，这所学校的钟声都会永远在他心里响起，像一盏不灭的灯塔，照亮他前行的路，提醒他那段滚烫的青春,从未远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