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签约，高考签约保过 合法吗
破茧的代价
六月的蝉鸣像一把生锈的锯子，反复切割着夏日的燥热，林晓阳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，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，手里那张薄薄的“高考签约协议”已被汗水浸透，纸页边缘蜷曲得像只垂死的蛾子，协议顶端，顶尖大学的校徽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，下方一行蝇头小楷像细密的针脚：“若高考成绩达一本线以下50分，须签订定向培养协议，毕业后进入指定企业服务五年。”
这是他第三次站在命运的岔路口，第一次是初中毕业，他放弃了市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，选择了一所普通高中，只为每天放学后能在画室多待两小时；第二次是高二深冬，当父母用报纸裹着他的画具扔进垃圾箱时，他在日记本上写下血红的句子：“要么让我画画，要么让我去死。”而现在，这张协议像一只冰冷的机械手，既扼住他的喉咙，又递来一根沾着毒药的稻草。
林晓阳的梦想是成为画家，但现实是，他的文化课成绩在普通高中里始终在及格线徘徊，班主任老王找他谈话时，指关节在协议上叩得梆响：“晓阳，这是你唯一的救命船，这所大学艺术系全国前十，就业包分配，你想想，要是高考砸了，连专科都悬，拿什么买颜料？”老王的话像生锈的刀片，反复剜着他的软肋，他知道父母早已掏空家底——画室的学费、艺考的集训费、那些进口的油画棒和画框，压得父亲在工地上佝偻的背更弯了。
签约那天，父亲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二八大杠，载着他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，风掀起父亲洗得泛白的工装，露出后腰磨破的旧伤疤，父亲忽然说：“儿子，签了就别再琢磨那些没用的了，进了大公司，坐办公室，体面，还能每月给家里寄钱。”林晓阳把脸埋在父亲背上，闻到汗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苦涩，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。
大学生活比他想象的更像是座精致的牢笼，艺术系的课程像被稀释的汤水，教授照本宣科，同学间暗流涌动，协议里的“定向培养”像道无形的电网，他连选修课都要经过审批，更别说参加校外的工作坊，有次他为见一位偶像画家，翻墙逃课，结果被系主任堵在展厅门口，当着全系人的面，主任的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：“忘恩负义的东西！签了协议就认命！”
那晚林晓阳在宿舍画了幅画：一只蝴蝶被生锈的锁链钉在墙上，翅膀上沾着干涸的血迹，他把画藏在床底最深处，仿佛这样就能封印自己的灵魂，他开始整夜失眠，白天在课堂上机械地记着笔记，夜晚对着画板发呆，铅笔尖在纸上划出杂乱的线条，像他此刻的人生。
转机发生在大三深秋，学校组织艺术交流展，他偷偷用学生证混了进去，在一幅被冷落的风景画前，他遇到了位拄拐的老画家，老人银发如雪，却盯着他看了很久：“孩子，你的画里有痛，但没活气，艺术不是伤口的展览，是灵魂的呼吸。”
老画家的话像道闪电，劈开了他混沌的世界，他开始重新学习观察——清晨窗沿上凝结的露珠如何折射微光，黄昏时分母亲鬓边新添的白发如何在风里颤动，父亲开裂的手掌上，老茧如何像干涸的河床，他的画渐渐有了温度，那些曾让他窒息的束缚，反而成了创作的养分。
毕业前夕，一家知名画廊发来邀请，希望他办个展，但协议像道铁闸，他必须先去指定企业报到，那晚他在天台坐到天明，看着远方的城市灯火第一次不再像牢笼，他在协议背面写下：“我以青春为祭，换一次振翅的机会。”
画展大获成功，媒体称他的作品“带着泥土的芬芳”，聚光灯下，林晓阳想起那个在天台上攥紧协议的少年，原来真正的破茧，不是斩断所有束缚，而是在荆棘中长出属于自己的翅膀，而那些刻骨的挣扎与疼痛,终将成为艺术里最动人的笔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