央美高考,央美高考改革了吗
《央美考场上,那只未完成的猫》
凌晨四点的北京,冬风如一把粗粝的砂纸,反复打磨着胡同里老槐树的枝干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李薇将洗得发白的棉服裹得更紧了些,站在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学的考场外,校门上方的校徽在清冷的晨雾中,泛着一层微弱而执拗的光,那是她用无数支铅笔、在无数张画纸上临摹过的图腾,此刻却像一只沉默的、洞察一切的眼睛,俯瞰着这群在寒风中瑟缩、却依旧揣滚烫梦想的年轻人。
“准考证、身份证、画板,都带齐了吗?”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不由分说地将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杯塞进李薇的帆布包,“里面是红糖姜茶,凉了就喝。”李薇轻轻点头,目光落在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上,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,根根分明,像细密的银针,刺得她眼睛发酸,为了这场考试,母亲在服装厂加了整整两个月的班,手指被缝纫机针扎了又扎,她总说“不疼”,可李薇知道,那针脚般的细痕,早已刻在了母亲的心上,也刻在了李薇的记忆里。
踏入考场,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松节油清冽与铅笔屑微涩的气味扑面而来,这是梦想的味道,李薇在自己的座位——17号前坐下,木质桌面上刻着前几届考生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划痕,像一串无人能解的密码,诉说着相似的焦虑与期盼,她深吸一口气,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,打开画板,开始精心调整静物台上的构图:一只姿态优雅的白瓷猫,两本摊开的、微微泛黄的画册,半块被咬出月牙形的红苹果,还有一片从胡同口捡来的、脉络分明的银杏叶,这些静物,在她眼中,不再是冰冷的物体,而是一个个有故事的生命。
“考试开始。”监考老师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,瞬间打破了考场的寂静,刹那间,数百支铅笔划过画纸的“沙沙”声汇成一片细密的声浪,如同春蚕在寂静的夜里奋力啃食着桑叶,在这片声浪中,李薇却迟迟没有落下第一笔,她的目光完全被那只白瓷猫攫住了——它微微歪着头,尾巴优雅地卷在身侧,釉面在顶灯的照射下流转着温润如玉的光泽,这,正是她央美附中入学考试时用过的那只猫,她至今仍清晰地记得,因为当时过度紧张,她将猫的眼睛画成了僵硬的方形,成了她画册里一个挥之不去的遗憾。
“这次,我一定要画好。”李薇咬着笔杆,在心里对自己立下誓言,她屏住呼吸,用4B铅笔的侧锋,极其轻柔地勾勒出猫的轮廓,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当她画到猫的胡须时,她的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母亲昨晚的话语,此刻清晰地回响在耳边:“薇薇,考不上央美没关系,大不了妈养你一辈子。”可李薇太了解母亲了,她眼角那日益加深的皱纹里,藏着的哪里是“没关系”,分明是“我为你骄傲”的无限期盼与深藏心底的些许不安。
时间在笔尖的犹豫与试探中悄然流逝,周围的考生已经开始铺开大色调,画面渐渐丰满起来,而李薇的画纸上,却只有寥寥几根线条,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无法呼吸,她纠结着猫的眼睛瞳孔的颜色,是深邃的琥珀色,还是清澈的湖蓝色?她想起央美美术馆里那幅让她魂牵梦绕的《猫与雀》,画家的猫眼仿佛藏着整个星空,深邃而神秘,就在她陷入沉思时,监考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,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:“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。”
李薇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,她顾不上许多,抓起炭笔,以近乎粗暴的笔触开始铺背景,松节油的气味浓烈得呛人,熏得她眼泪直流,画到那半块苹果时,她才发现自己的调色盘里缺少了最关键的朱红色,情急之下,她只能用大红加橘黄勉强调和,那抹红色显得如此单薄而缺乏生命力,当收卷的铃声刺耳地响起时,她刚刚画完最后一片银杏叶的叶脉。
“时间到,停笔!”监考老师宣布,李薇看着自己未完成的画作:那只白瓷猫的眼睛依旧是一片空荡荡的留白,背景也因为仓促而显得有些凌乱,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将她包围,她突然想起小时候,母亲教她绣鞋面,绣到一半时线断了,她急得快要哭出来,母亲却笑着抚平她的头发,说:“傻丫头,没关系,断线的地方,反而能绣出别样的花样,更显功夫。”
走出考场,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,李薇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母亲,她正踮着脚,焦急地向她张望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保温杯,母女俩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,很长,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路,李薇突然豁然开朗,她明白了,央美考场上最重要的,或许从来不是那只画得多么完美的猫,而是母亲鬓角的白发,是自己掌心因常年握笔而生出的薄茧,是那些在画纸上流淌过的、带着汗水和泪水的、不完美的青春,这本身就是一幅最动人的画。
三个月后,李薇收到了央美的录取通知书,她没有告诉母亲,在考试结束后,她凭着记忆,又偷偷画了一张画,画里,那只曾经空着眼睛的白瓷猫,如今瞳孔清澈,倒映出的,正是母亲在考场外向她招手时,那温柔而欣慰的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