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高考补习班,北京高考补课机构
《窗里窗外》
清晨六点的北京,西二旗地铁站如同一台永不停歇的传送带,将裹着深蓝色校服的年轻生命源源不断地输送而来,左胸上别着各色补习班徽章的学生们,恰似一群遵循季节迁徙的候鸟,相似的疲惫与希冀在眼底交织,汇成一股沉默的洪流,涌向那栋被"高考冲刺""提分秘籍"的招贴画覆盖的写字楼,玻璃幕墙反射着微熹的晨光,却映不出他们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。
林晓蜷缩在电梯的角落,校服拉链一直拉到顶,试图将半张脸藏进阴影里,掌心被试卷边缘硌得发疼,那用红笔圈出的58分,像一道新鲜的伤口,在脑海中反复灼烧,这是她第三次踏入高考复读班的教室,前两次分别以523分和531分的成绩,与北京大学新闻学院的录取线擦肩而过,母亲上周电话里的哽咽与叹息,此刻依然清晰地回荡在耳边:"晓晓,妈不求你非上北大不可,但咱不能再这样一年一年地耗下去了......"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,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。
电梯门在17层豁然洞开,走廊两侧的玻璃隔断里,不同的老师用各异的语调重复着如出一辙的考点。"这个公式必须死记硬背,年年必考""作文素材背完就能立竿见影提5分",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与速溶咖啡的混合气息,还有一种无形的焦虑,如同一层薄薄的雾霭,笼罩在每一个低头疾走的身影之上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
教室后排的"特殊座位",属于周明,这个皮肤被高原阳光吻成黝黑的男生,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运动服,课桌里永远塞着厚重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和一套泛黄的《红楼梦》,他是班里唯一不用缴纳全费的学生——用每天帮班主任打印资料、搬运沉重的书报,换取宝贵的听课机会,林晓曾撞见他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,就着冰凉的自来水,啃着干硬的冷馒头,嘴里却念念有词:"宝玉挨打这段,高考考过七次......"那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,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。
午休时的楼道,是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,学生们或蹲或坐,围成一个个低声背诵的小圈子,嘴唇翕动,发出模糊的音节,有人将政治知识点的便利贴密密麻麻地贴在饮水机上,有人用荧光笔在英语单词本上划下重点,还有的女生对着小镜子反复练习微笑,据说某位名师曾提点"卷面整洁度会影响阅卷老师的第一印象",林晓偏爱去天台,那里能望见远处西山的轮廓,苍翠而沉静,有次,她看见周明独自坐在消防栓上,膝摊开着一本《乡土中国》,午后的阳光将他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株在贫瘠土地上倔强生长的白杨。
模考成绩公布的那天,补习班门口的红榜前人头攒动,林晓的名字在"进步显著"一栏里,从刺眼的58分攀升到了83分,她指尖微颤,刚想掏出手机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母亲,目光却被榜单前的周明攫住,他正用手指死死指着"理科冲刺班"的第一名——那个永远穿着崭新耐克球鞋、每天有豪车接送的男生,周明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仿佛要刺穿皮肤。
"你知道吗?"同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,凑到她耳边轻语,"周明是从甘肃山沟里来的,他爸去年在工地上出了事,他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撕了,来北京打工养家。"林晓的心猛地一沉,她想起周明常年穿着的长袖运动服,即使在盛夏酷暑,也从未见他挽起过袖口,那下面,或许藏着无法言说的伤痕。
最后一节冲刺课,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白发语文老教授一反常态,没有翻开任何讲义,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缓缓写下七个字:"知其不可为而为之",教室里一片寂静,只听得见粉笔划过黑板沙沙的声响,老教授的声音有些颤抖,他讲起自己年轻时在偏远乡村代课的岁月:"冬天没有暖气,我就带着学生们在教室里跑步取暖;没有课本,我们就用粉笔在土墙上写字,高考是一座桥,但它不是通往未来的唯一一座桥。"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而紧绷的脸,"我教过最出息的学生,现在就在街角修自行车,他修的自行车,比谁都稳当,比谁都贴心。"
课程结束时,窗外已飘起细密的雨丝,学生们纷纷撑起伞,汇入匆匆离去的人流,像一朵朵移动的蘑菇,林晓看见周明独自站在楼下的报亭前,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,他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皱巴巴的火车票,目的地是兰州,他似乎察觉到了林晓的目光,迅速将车票塞进口袋,转身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"我回去了,那边有针对贫困生的专项招生计划。"他的声音被雨声打湿,却透着一股久违的明亮。
雨势渐大,冲刷着补习班外墙褪色的广告牌,那些曾经激励人心的口号,此刻显得模糊而遥远,林晓忽然明白了什么,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、堆积如山的试卷、熬至深夜的孤灯,或许都只是青春漫长章节里小小的注脚,而真正的成长,或许是在窗内为梦想奋力奔跑的同时,也未曾忘记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——比如西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,比如报亭老板默默收起的旧报纸,又比如,周明眼中那束从未真正熄灭的光。
地铁再次启动,林晓从背包里取出那张折痕累累的数学试卷,她没有将它揉成一团,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折成一只纸飞机,列车驶过二环高架,她轻轻将它推出窗外,纸飞机在雨中滑翔,掠过积水潭泛起的涟漪,轻轻地落在一个烤红薯摊前,摊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他拾起那只尚带体温的纸飞机,展开看了看上面鲜红的分数和潦草的字迹,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,放进一个铁盒里,里面已经躺着好几只相似的纸飞机。
"这孩子,"老人望着地铁远去的方向,嘟囔着,声音混在雨声里,"大概和我孙子一样大吧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