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福建高考,回福建高考有什么要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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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福建游子的高考记忆
六月的闽地,总被一种黏稠的湿热所包裹,空气里浮动着龙眼花甜得发腻的香气,与远处海风送来的、一丝若有若无的咸腥交织在一起,再混入母亲在厨房里蒸糯米糕时,那股直抵心脾的米香,共同酿成了2018年夏天的独家记忆,我站在厦门高崎机场的出口,看着熟悉的棕榈树在热浪中微微颤动,光影斑驳,忽然惊觉,自己竟已阔别这片土地整整三年。
这场仓促的“回福建高考”之旅,源于父亲一通沉默而凝重的电话,彼时,我正随父母在江苏求学,高考报名却因户籍问题陷入僵局,前路茫茫,电话那头,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回来吧,老家还有学籍。”没有多余的言语,却像一道命令,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迁徙,我拖着一只装满了江苏教辅资料的行李箱,箱子的棱角硌着掌心,也硌着我那颗悬而未决的心,踏上了南归的航班。
陌生的熟悉感
重新踏上福建的土地,一种奇妙的矛盾感油然而生——它既熟悉,又陌生,熟悉的是巷口阿婆那抑扬顿挫的闽南吆喝声,是傍晚时分巷尾飘出的、勾魂摄魄的卤面香气;陌生的是,课本上那些曾经只存在于地理图册上的“武夷山”“鼓浪屿”,一夜之间变成了需要死记硬背的考点,它们不再是诗与远方的代名词,而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我被安排回老家的一所中学复读,插进一个满是本地学生的班级,他们的言语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,语速快得如同机关扫射,课间的玩笑话于我而言,无异于天书,我常常只能沉默地坐在角落,像一株误入热带雨林的温带植物,格格不入地翻着那些从江苏带来的、纸张更硬、印刷更密的复习资料,有次数学课,老师用方言提问,引得全班哄堂大笑,我则一脸茫然,如坠云雾,直到同桌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我,俯身在我耳边用夹杂着口音的普通话小声翻译:“老师问你,那道解析几何题,你会不会做?”
那段时间,我像一棵被强行移植的树,根系还深深扎在江苏的土壤里,汲取着那里的养分;枝叶却不得不在福建迥异的阳光下,奋力挣扎,试图适应这片新的土地。
被“解构”的乡愁
在福建备考的日子,让我对“乡愁”这个词有了全新的、近乎残酷的认知,过去,乡愁是遥远的牵挂,是春节时短暂团聚的温暖;而现在,它被彻底“解构”成了一道道具体的、沉甸甸的压力——是父亲每晚深夜默默递来的一杯热茶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疲惫;是母亲每天凌晨五点起床,变着花样为我准备的早餐,那份用心让我食之无味,却又倍感沉重;更是亲戚们看似关心、实则充满审视的询问:“这次能考多少分?能上哪所大学?”
福建人对“高考”的重视,近乎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信仰,在老家,亲戚们的聚会从不聊家常,话题永远围绕着“哪所高中升学率高”“哪科老师押题准”,有一次,我随大人们参加一场婚礼,席间觥筹交错,长辈们竟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模拟卷,热烈地讨论起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,仿佛酒桌是另一间没有硝烟的考场,这种无形的、弥漫在空气中的压力让我一度感到窒息,却也让我深刻地明白,这场考试不仅关乎我个人的前途,更承载着整个家族的荣光与期望。
最让我难以忘怀的,是我的班主任老林,他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语文老师,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,袖口永远沾着星星点点的粉笔灰,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与格格不入,一天放学后,他把我叫到办公室,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一本泛黄的《闽中理学渊源考》,指着扉页上朱熹的画像说:“福建的孩子,读书是刻在骨子里的传统,你看朱熹,在武夷山讲学几十年,连山石都被他的话磨亮了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柔和而深邃:“但你要记住,读书不是为了光宗耀祖,而是为了让你将来有选择的权利,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”
那晚,在夕阳的余晖中,我第一次真正读懂了福建的土地——它沉默、厚重,如山一般承载着历史的重量;它也温润、坚韧,如海一般滋养着每一个学子的灵魂。
考场上的风与海
高考那天,天气格外炎热,空气仿佛凝固了,考场设在县一中,门口早已被送考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,他们撑着伞,眼神焦灼地扫视着涌出的人潮,手里攥着的矿泉水和香囊,比考生本人还要紧张,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窗外是一棵巨大的凤凰木,正开着一树火红的花,像一团燃烧的火焰,在夏日的烈阳下灼灼其华。
发卷前,我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海腥味,那咸涩、凛冽的气息,瞬间将我拉回了童年的记忆,我想起了小时候,爷爷常带我去海边赶海,教我辨认潮汐留下的痕迹,他粗糙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,指着广袤的大海说:“孩子,海不会骗人,涨潮时它来,退潮时它走,一切都自有规律,就像考试,你尽力了,结果就不会辜负你。”
语文考试的现代文阅读,是一篇福建土楼的散文,那些饱含深情的文字,像一把神奇的钥匙,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,我想起了儿时在土楼里追逐嬉戏的清脆笑声,想起了长辈们在祠堂里祭祖时,缭绕的香火和虔诚的跪拜,想起了老屋天井里那口蓄满雨水的石缸,映照着日月星辰,那一刻,我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,因为那些文字里,有我的根,有我的来处,我不再是孤军奋战的考生,而是一个被故乡故事庇护的孩子。
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铃声响起时,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色,我走出考场,在攒动的人潮中一眼看到了老林,他站在人群外,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矿泉水,朝我招手,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:“考完了,走,带你去吃正宗的海蛎煎!”
归途与起点
那个夏天,我最终没有考上梦想中的顶尖学府,却收到了省内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当通知书寄到老家时,父亲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,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校徽,良久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:“回来读,也挺好。”
我已毕业,在福州这座有福之州工作,偶尔,我还会回到老家,看那棵凤凰木依旧年年盛开,听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依旧在耳边低语,而高考的记忆,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紧张与苦涩,像一粒被岁月与海水反复打磨过的石子,在时光的浪潮中,变得温润而光滑。
这场“回福建高考”的经历,让我彻悟:人生本就没有绝对的归途或起点,重要的或许不是你在哪里参加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,而是你能否在陌生的土壤里,最终找到属于自己的根,而福建,这片给了我答案的土地,那场融合了风、海与乡愁的“特殊考场”,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暖、最深刻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