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剧本,高考剧本杀
六月的风,裹挟着槐花沁人心脾的甜香,温柔地拂过三中教学楼的窗棂,高三(7)班的教室里,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块琥珀,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“沙沙”声,汇成一片细密而汹涌的潮汐,与头顶吊扇单调而恒久的嗡鸣交织、碰撞,林默的目光,死死锁在试卷上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上,那复杂的辅助线,如一团无法理清的乱麻,紧紧缠住他飞速运转的思绪,让他几乎窒息,窗外,不知疲倦的蝉鸣陡然尖锐起来,像一根根细密的银针,直刺他的太阳穴,带来一阵阵抽痛。
“还有十五分钟。”监考老师那平直得如同没有一丝波折的湖面的声音,精准地量出了教室内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松懈,林默的手心沁出薄薄的冷汗,钢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出一道深痕,仿佛要划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,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三年前,那个同样燥热的九月,他第一次走进这间教室,班主任老张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在黑板上用力写下八个大字——“乾坤未定,你我皆是黑马”,那时的窗外,玉兰花正开得轰轰烈烈,满树繁花,像极了少年们心中无处安放、却又喷薄欲出的滚烫野心。
窗外的玉兰花早已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寂寞地摇曳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,林默的视线,不受控制地飘向同桌苏晚的试卷,她的字迹,清秀而工整,宛如印刷体一般,赏心悦目,尤其是那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,早已被他心中的乱麻缠住的题目,在她笔下却如庖丁解牛般清晰明了,蜿蜒伸展,像一条通往罗马的康庄大道,林默心头一紧,慌忙移开目光,却恰好撞见苏晚悄悄递来的纸条,上面只有一行清秀的字迹:“别慌,你可以的。”纸条的背面,画着一个咧开嘴笑的太阳,简单的线条却充满了力量,而涂鸦的颜料不知为何洇开一小片,晕染开来,竟像夏日骤雨后初霁天边的一抹微缩彩虹。
终场铃声响起时,那尖锐的声响仿佛一道惊雷,劈开了教室里紧绷的空气,林默的笔尖,恰好停在他奋力演算出的答案的最后一行,他放下笔,指尖一片冰凉,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跨越千山万水的长征,耗尽了所有力气,铃声落下的瞬间,走廊里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,议论声、笑声、叹息声混杂在一起,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,又像一群被惊起的麻雀,扑棱着翅膀,迫不及待地飞向各自的远方,苏晚从人群中奋力挤过来,她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扫过林默的手臂,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,她笑起来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明媚的月牙,声音清脆:“走啊,去吃庆功宴!”
林默却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沙哑:“我还有道题没写完。”他指的不是试卷,而是人生这道更宏大、更艰深的题目,其难度远超任何一张考卷,苏晚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,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罐冰镇可乐,塞进林默微凉的手里,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:“我妈说,考完试就该像这可乐,所有的压力和紧张,都得‘砰’地一下炸开,才痛快。”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,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滑落,滴答在地板上,像极了他此刻百感交集的心情,一半是冰凉的释然,一半是滚烫的迷茫。
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天鹅绒幕布,悄然降临时,林默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教室里,月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,在课桌上洒下一片清冷如水的光斑,他从抽屉深处,珍重地翻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年来攒下的所有记忆:一张张色彩各异的电影票根,一本本写满了同学祝福的同学录,还有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高一运动会,他在跑道上不慎摔倒,膝盖擦破了皮,是苏晚蹲下来,小心翼翼地帮他贴上创可贴,照片里,夕阳的金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,温柔地交织在一起,林默摩挲着照片粗糙的边缘,老张那番话再次在耳边响起:“高考不是终点,它只是另一段人生的序章,你们要像蒲公英的种子,风往哪吹,你们就勇敢地往哪飞。”
第二天清晨,林默是被一阵由远及近的、越来越嘈杂的欢呼声惊醒的,他猛地推开门,只见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早已围满了人,黑压压一片,老张站在人群中央,手里高高举着一张鲜红的信封,他平日里洪亮的声音此刻竟有些嘶哑,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:“林默!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!”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,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直到那张烫着金边的录取通知书被递到眼前,阳光下,“清华大学”四个大字闪闪发光,像他曾经无数次在梦境中追逐的那颗最亮的星,瞬间点亮了他整个世界。
庆功宴上,觥筹交错,人声鼎沸,林默喝了很多酒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烧不散心头的恍惚,他看着同学们举杯畅饮,脸上洋溢着对未来不着边际的憧憬与幻想,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,像一场华丽的梦,苏晚坐在他身边,脸颊被酒精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,她轻轻碰了碰林默的酒杯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:“喂,你以后要去北京了,还会记得我这个同桌吗?”林默看着她,她的眼眸在灯光下清澈如水,他认真地点点头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当然记得,记得你画在纸条上的太阳,记得你塞给我的那罐炸开的可乐,更记得你蹲下来,帮我贴创可贴时认真的样子。”
苏晚笑了,眼角却泛起晶莹的泪光,像晨露般闪烁:“那就好……”她的话没有说完,只是将手中的酒杯举起,目光投向远方,林默会意,也高高举起酒杯,声音沉稳而有力:“为了明天,干杯!”酒杯清脆地相撞,那声响仿佛穿透了时空,林默的眼前,仿佛出现了无数个未来的自己,有的在明亮的实验室里,与精密的仪器为伴;有的在三尺讲台上,挥洒着知识的甘霖;有的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,感受着不同的文化与风景,而无论他们身在何方,此刻这片属于青春的星光,都将成为他们心中永恒的灯塔,照亮前行的路。
离校那天,林默最后一次独自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,黑板上,还留着高考前老写下的最后一句话:“愿你合上笔盖的刹那,有侠客收剑入鞘的骄傲。”他拿起一支粉笔,在旁边,一笔一划,郑重地添上了一行新的字:“愿我们如蒲公英的种子,在各自的世界里,生根、发芽,向阳而生。”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,斜斜地照进来,空气中飞舞的粉笔末,在光束中如同金色的精灵,跳着一场盛大而温柔的告别仪式。
林默走出教室,在教学楼下,他看见了静静等待的苏晚,她手里拿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槐花糕,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:“我妈蒸的,说吃了,就不会忘了根。”林默接过槐花糕,咬下一口,那熟悉的甜香在舌尖瞬间化开,弥漫开来,那味道,是青春本身,是夏天,是那段奋笔疾书、永不回头的岁月,远处,一群穿着崭新校服的学弟学妹们正欢快地跑过,他们的笑声清脆如风铃,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,林默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满是槐花的甜香和夏日独有的、蓬勃的气息,他知道,无论未来走向何方,这段浸透了汗水与梦想的岁月,都像笔尖下那束最璀璨的星光,永远、永远地照亮他的来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