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7年陕西高考,1997年陕西高考总分多少分
黄土塬上的答卷
1997年的盛夏,陕西关中平原的麦浪刚刚平息,收割后的麦茬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白光,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泥土气息,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,王建国蹲在地上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旱烟锅里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,映着他紧锁的眉头,他的儿子王小明刚从县城高中回来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——那是他的高考准考证,纸边已经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。
"爹,准考证发下来了。"小明把证件递过去,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,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王建国接过准考证,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照片,照片里的小明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校服,眼睛亮得像塬上夜空里的星星,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,王建国的思绪飘回十年前,那个同样燥热的秋天,他背着半袋红薯,翻越三十里崎岖山路去镇上小学给儿子报名,那时,他爹——小明的爷爷,用布满老茧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:"建国,咱老王家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,你可得给娃争口气,让他识几个字,将来走出这黄土塬。"
村子里的小学只有两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,窗户纸破了几个洞,风一吹就呼啦啦响,像呜咽的悲歌,小明坐在用砖头垫起来的木凳上,盯着黑板上歪歪扭扭的"a、o、e",总觉得那些字母像麦地里蹦跳的蚂蚱,怎么也捉不住,放学后,他常常蹲在田埂上写作业,娘会把刚从灶膛里取出的、还带着温热的玉米棒子揣在他怀里:"娃,吃吧,吃饱了才有劲儿念书,娘就盼着你能像天上的鸟儿一样,飞得远远的。"
高中在县城,每个周末小明都要徒步回家背粮食,天不亮就出发,山路崎岖,夜色还未褪尽,路上能碰到同村的几个娃,大家结伴而行,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面袋子,肩上扛着装着土豆的麻袋,像一群迁徙的候鸟,遇到下雨天,泥泞的土路滑得像抹了油,有人摔倒了,面袋子摔进泥坑里,溅起的泥点子沾满脸颊,大家却只是笑着,把沾满泥巴的面团捧起来,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,笑声在雨中显得格外清脆。
高考前的那个晚上,灶膛里的火苗映着娘憔悴的脸,她给小明煮了两个鸡蛋,这是家里能拿出来的最好营养品,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,爹则蹲在门槛上,吧嗒吧嗒抽了一夜的旱烟,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,也熏得人眼睛发酸,天快亮时,爹掐灭了烟锅,声音低沉而坚定:"小明,明天去县城,爹送你。"
考场设在县一中,崭新的红砖墙教学楼在阳光下格外醒目,像一座灯塔,小明走进考场时,手心全是汗,心脏怦怦直跳,他看着桌上的试卷,忽然想起爹的话:"娃,别怕,就跟咱在地里干活一样,一步一步来,稳扎稳打。"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,让他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。
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特别难,像一座顽固的山横亘在他面前,小明咬着笔头想了半天,窗外的蝉鸣声一阵紧过一阵,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,他忽然又看到自己蹲在金黄的麦地里,看着爹弯腰割麦子的背影,爹的腰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,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往下淌,滴进脚下的泥土里,瞬间就被吸收了,那一刻,小明仿佛明白了什么——爹用汗水浇灌着土地,而他,要用努力浇灌自己的梦想,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仿佛是梦想拔节生长的声音。
成绩出来那天,全村的人都挤在王建国的院子里,连隔壁村的人都闻讯赶来,邮递员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,老远就扯着嗓子喊:"建国,你家小明考上了!省城重点大学!"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,欢呼声、议论声、祝福声交织在一起,娘抱着小明哭成了泪人,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;爹却只是咧开嘴笑,露出一口被旱烟熏黄了的牙,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阳光,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。
小明收拾行李时,娘往他包里塞了二十个煮好的鸡蛋,每一个都用稻草仔细裹着;爹则从炕头摸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手帕包着的布包,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卖粮钱,一张张都用汗水浸透。"娃,在城里好好念书,别舍不得花钱,但也别乱花钱。"爹的声音有些沙哑,眼神里满是期许与不舍。
汽车开动时,小明透过车窗看到爹娘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,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两个模糊的黑点,渐渐消失在黄土塬的尽头,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准考证,那纸张依旧带着熟悉的温度,忽然觉得鼻子发酸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车窗外,黄土塬上的麦浪翻滚着,在秋风中掀起金色的波涛,像一片浩瀚的海洋,那是他成长的摇篮,也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。
那年秋天,王小明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,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出大山时,不知道自己的故事会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,更不知道这张小小的准考证,会在二十多年后被县博物馆作为珍贵文物收藏,成为那个年代无数寒门学子共同记忆的缩影,而黄土塬上的麦子,依旧年复一年地生长,春华秋实,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与奋斗,生生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