抑郁症高考,抑郁症高考有限制吗
《笔尖上的深渊》
六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,将窗外的梧桐叶砸得噼啪作响,林默盯着摊开的数学模拟卷,最后一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像道狰狞的裂痕,横亘在稿纸上,他忽然想起上周心理测评报告上那个刺眼的数字:SDS标准分78,中度抑郁,铅笔从指间滑落,在"立体几何"四个字上碾出模糊的灰痕,像极了某种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教室后排的吊扇吱呀转动,把粉笔灰和青春期躁动的热气搅成混沌的漩涡,讲台上班主任正在念着最后一次模拟考排名,每个名字落下都像颗石子砸在水面,激起圈圈涟漪,林默数着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,它们扭曲成某种诡异的符号,与试卷上的函数图像重叠,最终化作母亲在家长会后红肿的眼睛——"我们全家就指望你了",这句话像把生锈的钝刀,在他心上反复切割。
他的书包里藏着本黑色封面的日记,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,是初一时班主任的评语:"思维敏捷,潜力无限。"那时的林默还不知道,这句话会成为日后勒紧脖子的绳索,如今每个深夜,台灯下的他都像在进行某种残酷的考古,挖掘着曾经那个热爱在草稿纸上画飞船的少年,可记忆的碎片却锋利得割手,每一次触碰都鲜血淋漓。
校医室的窗帘永远拉着,像个与世隔绝的茧,林默第三次在这里吞下抗抑郁药时,校医叹着气说:"你这样下去,高考前就得崩溃。"药片在喉咙里卡了半晌,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,他想起医生说的"5-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",这串复杂的化学名词远不如母亲手机里存着的"重点大学录取率"来得有压迫感,那些冰冷的数字像一个个无形的枷锁,将他牢牢困在名为"优秀"的牢笼里。
暴雨停歇时,晚霞烧红了半边天,像打翻的调色盘,林默坐在操场看台上,听着隔壁班传来隐约的英语听力录音,他忽然发现,那些曾经让他心潮澎湃的励志标语,如今像褪色的海报般贴在精神世界的废墟上。"天道酬勤""吃得苦中苦"——这些曾经激励他的话语,如今听起来如此空洞,远处有个女生在背书,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,像极了他在深夜录音笔里录下的、自己漏跳的心跳,每一次不规则的搏动,都提醒着他正在崩塌的世界。
百日誓师那天,全校学生举着蜡烛在操场列队,林默看着跳动的火焰里扭曲的人影,忽然觉得每个人都是提着灯笼的囚徒,在名为"人生"的隧道里盲目行走,教导主任的麦克风啸叫着,"只要学不死,就往死里学"的口号震得他耳膜生疼,他悄悄把蜡烛吹灭,黑暗中,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塌陷了,像一座被蛀空的古塔,随时可能倾覆。
最后一次家长会后,父亲第一次拍了拍他的肩。"实在考不上也没关系,"这个常年在外打工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,"爸在工地上认识个包工头,他说他儿子技校毕业现在月入过万。"林默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,像落了层霜,他忽然想起日记里写过:"长大后要成为让父母骄傲的人。"此刻这句话像根刺,扎在记忆的软组织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疼痛。
高考前夜,林默在房间里撕掉了所有模拟卷,碎片像雪片般铺了一地,他赤脚踩在上面,感受着纸张破裂的细微声响,像踩碎了一地的冰面,凌晨三点,他爬上屋顶,看见远处城市的灯光连成片璀璨的星河,风把头发吹得凌乱,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科学课上说,恒星的光要经过很多年才能抵达地球,那么现在的自己,是不是也在发射着某种delayed signal?在漫长的时光隧道里,终有一天会被未来的自己接收到。
开考铃响时,林默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满是消毒水和紧张的气息,当语文试卷发下来,他看到作文题是《迟到的答案》,笔尖触碰到答题卡的瞬间,那些在抑郁泥沼里挣扎的日子忽然变得清晰可辨——原来深渊不是终点,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成人礼,他写下第一句话时,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云层,在草稿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,像一只温柔的手,抚平了他所有的褶皱。
考完最后一科,林默在考场外遇见了那个总在背书的女生,她正对着手机哭,因为发挥失常想复读,林默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,剥开糖纸时发出清脆的声响:"你知道吗?我心理医生说,人类大脑的杏仁核在青春期会格外活跃,所以我们会觉得痛苦被放大了十倍。"女生抬起通红的眼睛,忽然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,那一刻,两个年轻的灵魂在阳光下找到了共鸣,原来痛苦从来不是孤独的旅程。
九月的大学校园里,银杏叶开始泛黄,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,林默在心理咨询中心的志愿者报名表上写下名字,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痕迹,旁边的墙上贴着张海报,上面写着:"你不必光芒万丈,但始终温暖有光。"他想起高考后那个暴雨初歇的黄昏,自己蹲在操场排水沟旁,看着积水里的倒影——天空破碎成无数片,却又在涟漪中重新拼凑成完整的模样,原来所谓成长,就是带着裂痕依然相信光的能力,那些曾经的深渊,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