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浙江高考语文,2014浙江高考语文试卷
门缝里的光
那年的浙江高考语文卷子发下来时,我正坐在靠窗的位置,六月的阳光透过玻璃,在泛黄的试卷上投下一块晃眼的亮斑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柠檬水,我盯着作文题"门与路",忽然想起老家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——它总在夏天发出"吱呀"的呻吟,像老人在回忆里翻找着什么。
门是老宅沉默的守护者,门板上的裂纹是岁月刻下的掌纹,深浅不一,纵横交错;铜锁上的绿锈是时间酿的酒,沉静中透着斑驳的韵味,小时候我最爱趴在门缝底下看世界,那里像一帧流动的胶片:邮递员蓝色的身影掠过石板路,卖麦芽糖的挑子"叮叮当当"地敲打着空气,还有隔壁阿婆的猫,总爱在午后把尾巴卷成问号,慵懒地打着盹,门缝里的光总是斜斜的,把漂浮的灰尘照得像一群金色的萤火虫,在光柱中翩翩起舞,每一粒都承载着一个微小的宇宙。
可那年夏天,门在我心里变成了迷宫,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:"高考是龙门,你们都得跳过去!"黑板上"一本率"三个字被红粉笔重重描过,像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,灼烧着每个人的神经,我开始在题海里泅渡,错题本上的红叉像密密麻麻的蚁群,啃噬着最后一点自信,有天深夜,我对着数学卷子发呆,窗外月色如水,忽然听见楼下传来"吱呀"声——是老家的门在风里摇晃,像在遥远的时空尽头,轻轻呼唤我回去。
真正让我重新理解"门与路"的,是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,我骑车摔在积水里,膝盖磕在粗糙的柏油路上,血混着雨水蜿蜒而下,刺得人生疼,拐角的修车铺老板把我扶进去,他布满老茧的手像老树的根须,坚实而温暖,修车时他哼着越剧,"莫愁前路无知己"的唱词混着铁锈味,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,格外动人,他递给我一块热毛巾,语气平淡却充满力量:"门锁了,路还在走嘛。"那天我看着他给生锈的链条上油,机油滴落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,忽然明白,每道难题都是一道需要推开的门,而解题的过程,就是铺就通往那扇门的必经之路。
后来我常常在晚自习后去操场,跑道像一条无限延伸的拉链,把黑夜缝合成更深的静谧,有次我看见保安大叔用手电筒照着墙角的野猫,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碎钻,闪烁着迷离的光,他说这猫总想翻墙出去,可真放它走,又绕着墙根打转,不肯离去,我忽然想起老宅的门槛,小时候总被它绊倒,后来才恍然大悟,那道矮矮的木条,何尝不是在提醒我们,跨过去时要懂得低头,方能看清脚下的路。
查分那天,我攥着手机坐在老门槛上,门上的铜锁已经卸下,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铁环,像两只望向远方的眼睛,沉默而深邃,当屏幕上跳出"623"时,我听见门后传来母亲压抑的抽泣——原来有些门,一旦推开,便是柳暗花明的新天地,现在想来,那年的作文题或许在诉说:门是路的尽头,也是路的起点;路是门的延伸,更是门的召唤,我们永远行走在门与路的交界处,带着过往的锈迹,走向未来的光斑。
去年回老家,发现老宅的门被巧妙地改造成了书架,木板的裂纹里,插着一本本泛黄的书页,像岁月的标本,铜锁的位置,摆着一盆生机勃勃的多肉,绿意盎然,阳光穿过门缝,在《百年孤独》的封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谁在书页上撒了一把跳动的音符,寂静中流淌着生命的旋律,那一刻我忽然懂得,最坚固的门,不是那些锁住的屏障,而是那些我们推开后,依然能回望、能汲取力量的过往;最漫长的路,不是那些脚下的征途,而是那些我们走过后,依然能照亮前行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