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满分高考作文,2016年满分高考作文
《墨痕深处见初心》
暮色四合时,老街的灯笼次第亮起,晕染开一片朦胧的暖黄,我总爱坐在那家"墨香斋"的青石门槛上,看王师傅研墨,他佝偻着背,青筋虬结的手指如古藤般缠绕着墨锭,在砚台上不疾不徐地打着转,墨香便像有了生命似的,从砚池里袅袅升起,先是缠绕着竹帘上斑驳的旧字痕,继而漫过青石板路上的苔痕,最终消融在渐浓的夜色里,一直漫到时光深处。
那年我十八,带着一叠被红笔批得密密麻麻的高考模拟卷,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"墨香斋",王师傅正伏案在素白的扇面上画残荷,羊毫笔在水中轻轻一舔,再蘸上浓淡相宜的墨汁,手腕轻转间,枯荷的傲然风骨便在宣纸上舒展开来,那遒劲的线条,竟像极了我们班老先生讲课时的手势——总在空中比划着文章的起承转合,仿佛能将文字的魂魄都勾画出来。"小伙子,想练字还是改文章?"他头也不抬,笔尖却突然一顿,一滴浓墨恰在荷瓣中央晕开,活像清晨露珠将坠未坠的模样,平添了几分生动的禅意。
我抖着手把卷子递过去,那些红笔勾画的"结构松散""立意平庸"如针般扎人,王师傅接过卷子,老花镜滑到鼻尖,镜片后的目光却异常清亮,他忽然笑了:"你这文章啊,像块没泡开的茶饼,得用沸水浇透才出味。"他枯瘦的手指点着卷面一处空白,"这里缺个'文眼',就像这残荷,没画上蜻蜓点水,就显得少了那份灵动的生气。"说着,他提笔蘸墨,在旁的白纸上轻轻一点,墨点在纸上晕开,边缘竟生出几分毛茸茸的质感,仿佛真的有只蜻蜓正欲振翅。
从那天起,我成了"墨香斋"的常客,王师傅从不教我具体的运笔技巧,却总让我看他整理那些泛黄的旧书,在《文心雕龙》的扉页上,他用朱砂批注"思接千载,视通万里",字迹如铁画银钩;线装的《唐宋八大家文钞》里,眉批处密密麻麻写着"文以气为主,气以清为贵",墨色深浅间,可见他反复品读的痕迹,有次我见他临摹《兰亭序》,同一个"之"字,竟写出二十三种姿态或奔腾如流水,或敛翅如惊鸿,忽然顿悟:好文章从来不是模具里刻出来的,就像每滴墨落在宣纸上,都有独一无二的轨迹,正如每个人的人生,都该有自己独特的笔触。
高考前夜,我又去"墨香斋"告别,王师傅正在磨一块松烟墨,墨锭与砚台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像蚕在啃食桑叶,又像时光在悄然流淌。"知道我为什么总用松烟墨吗?"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而悠远,"油烟墨太亮,像城里闪烁的霓虹,晃眼;松烟墨暗,却有内蕴,就像好文章,初读平平淡淡,细品才见筋骨。"说着,他饱蘸浓墨,在宣纸上写下一个"诚"字,墨色浓得化不开,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。"写文章如做人,心里有真东西,笔端才不会虚浮。"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"这墨要磨得久,字才能写得稳,就像人,要经得起岁月的研磨。"
考场上的蝉鸣聒噪得厉害,我握着笔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,当作文题"于时光长河中打捞真实"映入眼帘时,王师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:"写你亲眼所见的,写你内心深信不疑的。"我想起"墨香斋"的清晨,王师傅用滚烫的豆浆泡茶饼,茶叶在沸水中翻滚舒展,渐渐释放出生命的芬芳;想起他教我辨认古墨上的"黄金易得,好墨难求"的篆印;想起他总说"老墨不燥,历久弥香",那些看似零散的片段,在笔下渐渐连成一条奔涌的长河,载着我的思绪流向未知的远方。
发榜那天,我带着鲜红的录取通知书回"墨香斋",却发现店门紧锁,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,隔壁的茶铺老板告诉我,王师傅已经回乡了,走前留了方墨给我,压在砚台下,那是一块断开的旧墨,边缘磨损得光滑温润,却在断面上露出晶莹的墨筋,像极了古树的年轮,记录着岁月的沉淀,墨盒里躺着张字条,是用铅笔写的,字迹歪歪扭扭,却透着一股拙朴的力量:"文章如墨,愈磨愈见真味,莫急,慢慢来。"
如今我常在深夜写字,台灯的光晕里,那方旧墨的墨香仿佛又弥漫开来,与窗外的城市霓虹交织在一起,我忽然懂得王师傅当年的深意:在这个追求速成的时代,愿意慢慢研磨一方墨、细细品读一篇文章的人,或许才是真正的"手艺人"——他们不与时间赛跑,而是与时光对话,就像高考作文里那句没说完的话——真正的书写,从来不是技巧的堆砌,而是用生命体验为墨,在时光的宣纸上,留下不可复制、也无可替代的痕迹,那墨痕深处,藏着的不仅是我们与文字的约定,更是我们与这个世界最本真的初见。
墨痕深处,藏着我们与这个世界最初的约定,也藏着我们未曾老去的赤子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