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测分，高考测分测学校
《分数之外》
《分数之外》
高考放榜那日，城南老巷的槐树筛下了一地碎金，风一吹，便在青石板上跳起细碎的舞，林晚站在自家斑驳的木门前，指节因用力而攥得发白，那本皱巴巴的准考证，纸页边缘已被汗水洇出毛边，晕开一圈深色的水渍，巷口卖冰棍的王婶正举着老式喇叭，沙哑的吆喝声混着聒噪的蝉鸣，在闷热的空气里搅动，却依旧盖不住邻居家窗户里探出的、如潮水般涌来的窃窃私语。
“林家的闺女今年考得咋样啊？”
“听说估分六百八九，这回能上重点了吧？”
林晚没有应声，只是怔怔地望着门上那幅早已褪色的春联——“鲤跃龙门”，那是去年她考上省重点高中时，父亲亲手贴上去的，墨迹饱满，意气风发，四个字被经年的雨水浸得模糊，像极了她此刻悬在半空、无处安放的心。
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，是班主任发来的查询链接，她的指尖微微颤抖，点开页面的瞬间，顶端“总分：687”四个数字，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猛地闭上了眼，可目光下移，数学那一栏刺眼的“105”分，却像一记无声的闷棍，狠狠砸在胸口，她明明记得，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写得满满当当，每一个公式都曾反复推敲，怎么会……
“晚晚回来啦！”父亲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，惊得她一个激灵，慌乱间，手机脱手滑落，屏幕碎裂的纹路里，那个冰冷的数学分数被割裂成狰狞的碎片,像一张无声的嘲笑。
饭桌上，父亲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，油星溅在桌布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“你妈当年数学也偏科，后来不也考上了师范。”他夹菜的手势依旧沉稳，与林晚微微发颤的手形成鲜明对比，“咱家不差这点分，你语文英语这么好，照样能上好大学。”
母亲在厨房洗碗，水流哗哗地响，像在冲刷着什么，也像在安抚着什么，林晚低着头，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，粒粒分明，却尝不出一丝滋味，她想起三个月前，父亲顶着三十七度的高温，蹬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送她去补课，车铃在空旷的街道上响得孤单而执着；她想起母亲把攒了半年的零钱塞进她手里，指尖因常年劳作而磨出的厚茧，蹭过手背时那粗糙而温暖的触感，那些藏在晨光暮色里的无声期待，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巨石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夜深人静时，林晚翻出藏在床底的数学错题本，泛黄的纸页上，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如蜿蜒的河流，记录着她与这门学科旷日持久的拉锯战，最后一页，是她用铅笔写的“加油”，字迹早已被不知何时滴落的泪水晕开，像一朵在风雨中挣扎却依旧倔强绽放的雏菊，窗外，月光如水，温柔地洒在她泛红的眼眶上，也照亮了墙角那个被她踢倒的垃圾桶——里面，是她撕碎的志愿草稿，第一志愿栏里，赫然写着那座她曾仰望了无数个日夜的象牙塔——“清华大学”。
第二天清晨，林晚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捧着单词本，而是推起父亲的旧自行车，去了城郊的河边，晨雾未散时，河水泛着青灰色的光，像一块蒙尘的巨大毛玻璃，她蹲在河岸边，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水波里轻轻摇晃、破碎，又重组，忽然，三年前的一个清晨浮现在脑海：班主任在班会课上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她的作文，说：“每个孩子都是一颗独一无二的星星，只是有的星星，暂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光芒。”
“林晚？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她猛地回头，看见数学老师陈老师正站在几步开外，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，晨光勾勒出她温和而坚定的轮廓,发梢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。
“老师……”林晚的声音有些哽咽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，陈老师没有多问，只是将信封轻轻塞进她手里，指尖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纸页传来，熨帖着她冰凉的手心。“这是去年省数学竞赛的真题集，你看看最后一道题的解法。”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泛红的眼眶上，轻轻叹了口气，声音里带着岁月的笃定，“分数是尺子，但不是唯一的尺子，我教了二十年书，见过太多被分数困住的孩子，也见过不少后来居上的黑马，重要的不是跌倒，而是跌倒后，你依然有仰望星空的勇气。”
林晚拆开信封，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，她翻到最后一页，陈老师用红笔写的批注赫然入目：“**思路比结果更重要，就像人生，不是只有一条跑道。**”她忽然想起，高二那年数学竞赛失利，也是陈老师陪她在操场跑道走了整整三圈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，老师当时说：“摔倒了就爬起来，跑道还长着呢，重要的是你要跑出自己的节奏。”
自行车后座上，数学真题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，像一首激昂的进行曲，林晚望着前方延伸向远方的马路，阳光终于刺破厚重的云层，金色的光芒洒在柏油路上，亮得晃眼，也驱散了她心头最后的阴霾，那一刻，她忽然彻悟：那些熬夜刷题的夜晚，那些被泪水打湿的试卷，那些藏在心底对远方最纯粹的渴望，从来都不是为了一个冰冷的数字，而是为了在多年后的某个清晨，能有底气选择自己真正想走的路，有能力去守护那些爱她的人,让他们为自己骄傲。
放榜三天后，林晚在父亲的陪伴下，重新打开了志愿填报系统，这一次，在父亲充满期待的目光中，她郑重地在第一志愿栏里，敲下了“南京大学”。“我想去汉语言文学专业。”她转头对父亲说，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、坚定，父亲愣了一下，随即爽朗地笑起来，眼角的皱纹如菊花般绽放：“好！咱闺女喜欢就好！咱家的姑娘，永远是爸爸的骄傲！”
巷口的槐树又落了一季花，如雪般铺满了小院，林晚坐在书桌前，台灯柔和的光晕里，她正在修改自己的小说，扉页上，她用清秀的字体写着：“**献给所有在分数之外，寻找自己光芒的人。**”窗外，夏风拂过树梢，送来远处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笑声，也送来一个属于她的、充满无限可能的崭新未来，而那条通往未来的路，正由她自己，一步步,坚定地铺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