坡头高考,坡头一中高考情况
坡头高考
晨光熹微,天色尚青,坡头镇的空气却早已浸透了一种无声的紧绷,镇口那棵百年老槐树沉默地伫立,虬劲的枝叶筛下斑驳的光影,在青石板路上跳跃,却怎么也驱不散萦绕在镇子上空那片沉甸甸的云,通往县一中的土路上,考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,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这片沉睡的土地,肩上的书包带勒进单薄的肩膀,勒出少年人无声的倔强,空气里,新翻泥土的腥气与远处早餐摊飘来的蒸馍香交织,可无人有心细细品味——是高考的第一天,坡头镇的孩子,要走出这片养育他们的坡地,去山的那头,闯荡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了。
县一中的考场,是镇上最气派的建筑,雪白的红砖墙在晨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,门口的长队蜿蜒如龙,考生们或低头默诵,或凝神远眺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李明站在队尾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准考证上那张被塑封得有些发硬的照片,照片里的自己,眼神亮得灼人,仿佛胸膛里揣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,他想起三年前,同样一个清晨,父亲将一个洗得发白、边角磨出毛边的帆布书包递给他,那布包里,是几本卷了边的旧课本和五十块钱,皱巴巴的,带着体温。“娃,”父亲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头,低沉而有力,“坡头穷,你得走出去。”那天,他没有回头,他怕一回头,看见父亲眼中那片血丝交织的殷红,更怕自己会腿软,再也无法走出这片用汗水浸透的坡。
考场里,时间仿佛被拉长,墙上挂钟的“滴答”声被无限放大,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,李明深吸一口气,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,缓缓展开语文试卷,作文题赫然在目——《故乡的坡》,他握着笔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,笔尖在洁白的试卷上悬了半晌,却一个字也落不下去,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,那道他走了无数遍的陡坡在脑海中浮现:雨天时泥泞湿滑,一步一险,父亲总在身后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,车轮碾过泥浆,溅起的泥点子糊满了他的裤腿,也糊在了父亲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上,坡顶的老井台,母亲总在那里洗衣,清脆的棒槌声与冰凉的井水交织,仿佛能浸润到人的骨子里,还有坡后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,去年来了位年轻的支教老师,带着他们种下一片向日葵,夏日里,金黄的花盘齐刷刷地朝着太阳,像一盏盏点燃的希望之灯,将整个坡头都照得亮堂堂的。
笔尖终于落了下去,他写坡的陡峭,写坡的泥泞,写坡顶那口承载了无数岁月的老井,写坡后那片象征着未来的向日葵,他写父亲推车时那坚实的背影,写母亲洗衣时那清脆的棒槌声,写支教老师临别时那句“你们走出去了,还要记得回来”,写着写着,字迹竟渐渐模糊了,分不清是墨水在纸上晕开,还是滚烫的泪水砸在了试卷上,那一刻,他忽然彻悟,这坡头镇,从来不是束缚他的枷锁,而是他生命之根扎进的地方,正是因为踩着泥泞的坡上过学,才更懂得平坦大路的珍贵;正是因为饮过井水的甘冽与清凉,才更向往阳光普照的远方。
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,夕阳正将天边烧成一片壮丽的火烧云,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考场,压抑了一整日的喧闹声瞬间爆发,李明站在校门口,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父亲,他远远地站着,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袋,里面装着刚从灶膛里取出的、还带着余温的土鸡蛋,看见儿子,父亲局促地搓了搓手,憨厚地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光,仿佛也镀上了一层夕阳的金色。“考完了?”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走,回家,妈炖了鸡汤,给你补补。”
李明走过去,接过布袋,鸡蛋透过布袋传来温热的触感,他轻轻挽住父亲的胳膊,那粗壮而结实的胳膊,像老槐树的枝干,曾为他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,父子俩并肩走在回家的土路上,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,两道影子在土路上交叠、延伸,从镇口一直铺向坡顶的家园,李明知道,这场高考,不是结束,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,他终将走出坡头,去拥抱更广阔的世界,但无论走多远,这坡头的泥土芬芳,这父亲胳膊的温度,都会成为他行囊里最珍贵的行装,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塔,照亮他前行的每一步。
坡头的晚风从山的那边吹来,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,温柔地拂过李明的发梢,也吹过了坡头镇这个沉甸甸的夏天,这风里,有少年振翅的梦想,有父母无声的期盼,更有这片土地最质朴的祝福——愿每一个从坡头走出的孩子,都能带着这片土地赋予的坚韧与厚重,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,璀璨如星辰的蓝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