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匀高考,都匀高考喜报2025
《黔南墨香》
六月流火,暑气裹挟着黔南山野特有的蝉鸣,漫过都匀一中古朴的红砖墙,高三(7)班的教室里,头顶的电扇有气无力地吱呀转动,将讲台上那盆文竹的影子,摇成一片在光晕中晃动的墨团,林薇的目光,长久地停留在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牌上,那被红色粉笔圈了又圈的数字,像一粒粒被她紧紧攥在掌心、已然沁出细汗的朱砂痣,沉重而滚烫。
最后一节晚自习,班主任老杨抱着厚厚一摞试卷走进来,鼻梁上的眼镜滑到了鼻尖,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。“同学们,还有三天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在寂静的教室里荡开圈圈涟漪,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。“都匀的夏天是热的,但热不过你们心里的那团火,你们笔下的每一个字,都是凿开大山、通往山外的路啊。”
林薇低头,轻轻摩挲着自己作文本的扉页,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:“想去北京,看故宫的雪。”那是她初中时的梦想,墨迹早已深深洇进纸的纤维,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,她的家乡,在都匀郊外更远的坝固镇,是云雾缭绕的苗岭深处,阿妈在镇上赶集卖着热气腾腾的糯米饭,阿爸则在采石场打着零工,用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,而录取通知书上那个庞大的数字,就像压在阿妈弯弯的背篓里的石头,沉甸甸的,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。
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班长陈浩正将自己整理的复习资料塞给后排的男生,那本厚厚的错题本,用红、蓝、黑三种颜色的笔标注得密密麻麻,条理分明,陈浩的父亲是都匀一中的数学老师,母亲在市医院当护士,优渥的家境让他总是从容不迫,他的书桌上,永远都摆着一瓶母亲清晨从医院花坛里摘下的新鲜白兰花,清香怡人。“别紧张,”陈浩转过头,对林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,“你作文那么好,肯定能去省外的大学。”林薇的心头一暖,下意识地摸了摸作文本的边缘,那里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、只有她自己能懂的悄悄话:“陈浩的白兰花,香得像阿妈蒸的糯米饭。”
夜深人静时,林薇趴在课桌上小憩,恍惚间梦见自己走在故宫的雪地里,羽绒服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,脚下的“咯吱”声清脆悦耳,醒来时,身上多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——是陈浩的,她的口袋里,还多了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,在清冷的月光下,闪烁着细碎而温暖的光,窗外,都匀的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蓝布,深邃而宁静,远处,斗篷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温柔起伏,像极了阿妈夜里给她掖被角时,那双布满薄茧却无比温柔的手背。
高考第一天,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考生们如潮水般涌进考场,林薇的座位靠窗,能看见操场上的香樟树,叶子被晨风拂过,翻出银白色的背面,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,发卷子的老师手指微凉,林薇接过试卷时,指尖轻轻一颤,作文题是《故乡的印记》,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阿妈在灶台前揉糯米粉的身影,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,却让那双为生计操劳的眼睛,显得愈发明亮而坚韧,她提笔写下:“都匀的印记,是清晨茶山上的薄雾,是石板路上晶莹的晨露,是阿妈手心那双被岁月和劳作磨出的厚茧,是陈浩外套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白兰花香,更是无数个深夜里,我们对着倒计时牌,共同许下的滚烫誓言。”
最后一门考试结束,夕阳将都匀一中的教学楼染成温暖的蜜色,考生们抱着书本,带着哭声、笑声和喊声,像一条欢腾的都柳江,从校门口奔涌而出,林薇站在校门口,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阿爸,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,里面装着刚从山上采来的折耳根,还有阿妈亲手蒸的糯米饭,上面还特意铺了几片她爱吃的腊肉。“阿薇!”阿爸的声音有些发颤,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,“阿妈让我给你带,她说,吃了家里的饭,到了北京才不会想家。”林薇接过竹篮,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,一滴一滴,砸在温热的糯米饭上,洇开一个个小小的、深色的湿痕。
陈浩也从后面跑了过来,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他手里拿着一朵白兰花,是早上从母亲医院的花坛里摘下,一直藏在口袋里,花瓣有些蔫了,但香气却愈发浓烈。“给,”他把花递到林薇面前,“祝你金榜题名,得偿所愿。”林薇接过花,白兰花的清香与糯米饭的米香、腊肉的肉香在空气中交织、酝酿,成了一种无比甘甜的味道,她抬起头,看见远处的斗篷山被绚烂的晚霞染成了一团燃烧的火,照亮了那条通往山外的、充满希望的路。
放榜那天,林薇挤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,从密密麻麻的名单里,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,当“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”那几个字映入眼帘时,她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,直到电话那头传来阿爸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哭声:“阿薇,阿妈哭了……她说,我们家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……”挂了电话,林薇抬起头,看见不远处,陈浩静静地站着,手里依然捧着一朵白兰花,只是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憔悴,却依然固执地散发着浓烈的芬芳,一如他沉默的守护。
九月,都匀的桂花开了,满城都是甜得醉人的香气,林薇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,阿爸和阿妈来送她,阿妈的眼睛红肿着,一个劲儿地往她的包里塞阿爸亲手炒的腊肉和糯米饭,嘴里念叨着:“到了北京要好好吃饭,别亏了自己……”陈浩也来了,手里捧着一盆小小的文竹,说是让她带到北京,记得浇水,就像在都匀的教室里一样。“记得给家里打电话,”陈浩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和鼓励,“阿妈的糯米饭摊,有我帮忙照看着呢。”火车缓缓开动,林薇透过车窗回望,看见陈浩手里的白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晃,摇曳的影子,像极了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蝉鸣不止、汗水与梦想交织的夏天。
都匀的墨香,就这样随着北上的列车,飘向了遥远的京城,而那段青春、奋斗与故乡的记忆,早已化为林薇生命中最珍贵的印记,如同黔南的山水,永远清晰,永远温暖,永远是她心中最深沉的眷恋与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