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前一天睡不着,高考前一天睡不着咋办
《夜考》
时针悄然滑过十二点的刻度,林默听见秒针在枕头上走出了沙沙的絮语,他凝视着天花板上那片模糊的阴影,在月光的晕染下,它像极了一张被揉皱的准考证,边缘泛着清冷而倔强的光亮,这是高考前夜,而他脑中的绵羊早已数到了第三百七十二只——那些毛茸茸的影子总在跳进题海,幻化成纠缠的三角函数图像,又凝成晦涩的文言文虚词,在他疲惫的神经上反复跳跃。
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,林默屏住呼吸,他听见母亲将碗筷轻轻放进洗碗机,那“咔哒”一声,像节拍器般,精准地切割着深夜的寂静,她大概又煮了银耳羹,瓷盖碰撞锅沿的脆响,在静谧中格外清晰,林默想起小时候发烧,母亲也是这样守在厨房,小火慢炖的甜香丝丝缕缕漫进卧室,连梦境都是温热的,可此刻,那股熟悉的甜香钻进鼻腔,却让他胃里一阵发紧,仿佛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沉甸甸地坠着。
他翻了个身,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对面书桌上的台灯依旧亮着,那圈孤独的光晕里,五本厚厚的错题本堆叠如山,每一本的扉页都曾写着“离高考还有X天”,那些鲜红的数字都化作了刺眼的“零”,像一张张咧着嘴、无声嘲笑的脸,林默伸手摸过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白光刺得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,凌晨两点十七分,微信置顶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下午:“别紧张,正常发挥就好。”后面跟着父亲发来的三个紧握的拳头表情,父亲在隔壁房间均匀地打着鼾,那声音本该像秒针般规律,可林默却总觉得,那鼾声的间隙里,藏着一声深不见底的叹息。
抽屉深处藏着一张纸,是市一模的排名,当林默的手指触到纸角的褶皱时,心跳仿佛漏了一拍,那上面,他的名字孤零零地排在第十七位,红色墨水像一道狰狞的血痕,将“重点大学”四个字劈成了两半,母亲说“没关系,二模就能追回来”;父亲说“考到哪里都行,只要尽力”,可林默比谁都清楚,他们的“没关系”里,藏着千斤重的“很在意”;他们的“尽力”后面,紧跟着一句未出口的“必须成”。
窗外的梧桐树在月光下摇曳,婆娑的影子在窗帘上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林默想起三年前,自己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进这所重点高中时,也是这样一个夜晚,那时候,他以为高考是遥远的山巅,只要一步一个脚印,总能登顶,可如今,山就在眼前,云雾缭绕,看不清前路,也望不到彼岸,他突然想起班主任说过的话:“高考是座独木桥,但桥下不是深渊,是另一片等待你的岸。”可现在,他站在桥中央,只觉得脚下的木板在风中微微摇晃,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。
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响了,短促的蜂鸣像一根细针,猛地扎进他的耳朵,林默猛地坐起,额角全是冷汗——原来是个梦,他梦见自己走进考场,却发现准考证上没有照片,名字栏里是一片刺眼的空白,客厅的脚步声随之急促起来,母亲推门进来时,手里还端着那碗早已凉透的银耳羹。
“睡不着?”母亲把碗放在床头,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冰凉的手背,她的眼圈泛着青黑,鬓角的碎发沾着浴室的水汽,想必也是刚从热水里出来。“我给你热了杯牛奶,放了点蜂蜜。”林默接过碗,瓷壁的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,却暖不了心口的慌乱。
母亲坐在床沿,轻轻地、一下下拍着他的背,像安抚受惊的幼兽。“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吗?也是前夜睡不着,抱着我的腿哭,说妈妈我弹错音怎么办。”林默想起那个夏夜,自己穿着浆得发硬的演出服,眼泪把琴谱洇湿了一大片,后来,母亲坐在台下,当他弹错第三个音符,大脑一片空白时,清晰地看见她对着他,比了一个“没关系”的口型。
“后来呢?”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后来你弹完了,掌声比琴声还响。”母亲笑着,用指腹擦掉他眼角的泪,“高考也一样,你准备了这么久,把每个知识点都嚼碎了咽下去,把每道题都磨成了锋利的刀,只需要把刀磨亮,走进考场,把你会的,都写下来就好。”
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,梧桐树的影子渐渐淡去,融入晨曦的微光里,林默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,突然想起她总念叨的颈椎病,却每天凌晨五点半就起来给他做早餐,那些他曾经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清晨,原来都是母亲在深夜里,一寸寸熬出来的光。
他低头喝了一口牛奶,甜味顺着喉咙滑进胃里,像一小团暖火,熨帖了所有的焦躁,母亲的手还搭在他背上,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传来,温暖而踏实,像小时候她牵着他过马路的手,林默突然又想起班主任说的另一句话:“高考不是终点,是你十八岁时为自己选的起点。”无论起点在哪里,总有人在身后,为你举着一盏不灭的灯,等你走过那座独木桥。
“妈,”林默把空碗递过去,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,“我想再看看政治笔记。”
母亲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盛开的雏菊,温柔而明媚,她起身时,林默看见她脚上那双磨旧的棉拖鞋,鞋头沾着厨房的水渍,可那脚步声,却像踩在了春天的鼓点上,充满了希望和力量。
天亮的时候,林默合上最后一本错题本,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正好照在书桌上,将准考证上的照片照得熠熠生辉,他听见父亲在客厅里沏茶,茶叶在杯中舒展的“沙沙”声,像一首舒缓的晨曲,林默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、温润的奶香,还有窗外梧桐树的清新——那是十八岁的夏天,最让人心安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