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义高考,安义高考600分以上名单
《安义高考》
六月的风,携着安义古村樟树的清冽气息,掠过县中斑驳的木墙,墙上那行用红漆刷就的“距离高考还有30天”,早已在时光与风雨的侵蚀下褪去了几分鲜亮,却在晨曦的微光中,依旧醒目得刺眼,安义中学的学子而言,这面木墙,仿佛一道无形的青春分界线,墙内,是堆叠如山的试卷、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;墙外,是祖辈世代守护的阡陌稻田,和那双双写满期盼与焦灼的、望子成龙的眼神。
李文博第三次将数学错题本重重摔在桌上时,窗外聒噪的蝉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这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男生,此刻正对着解析几何题里那条扭曲的抛物线出神,眉头紧锁,仿佛在与一道无形的墙角力,教室后排传来压抑不住的窸窣议论,他知道,有人在暗笑他这个曾经的“县状元”也不过如此,无人留意,他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心,早已被冷汗浸得一片湿冷。
“文博,班主任找你。”班长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匆匆走过,声音压得极低,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紧绷的弦,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,王老师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,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是安义中学今年的一本达线率——比去年惨淡地下降了三个百分点。“你爸妈昨天又来学校了,”王老师转过身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“他们想让你放弃艺考,专心攻文化课。”
李文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三个月前,他背着沉甸甸的画板,瞒着家人偷偷去省城参加美术校考的场景历历在目,那时,父亲蹲在田埂上,指尖的香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,烟雾缭绕中,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:“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,你考个正经大学,比什么都强。”可他忘不了,当省美院的录取通知书真的寄到家里时,父亲那双常年劳作、布满老茧的手,竟颤抖得像风中枯叶,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,神情复杂,仿佛在拆解一枚既期盼又恐惧的定时炸弹。
教室里的挂钟,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,发出的“滴答”声,像极了老家灶台上熬煮米粥时,柴火燃烧的噼啪声,张晓雨的笔尖在英语试卷上划出长长的痕迹,一个不留神,墨水晕染开来,将“北京大学”那四个字模糊成了一团乌云,她是班里唯一一个住校的女生,每个周日下午,她都要步行两个小时返校,行囊里总会装着母亲亲手蒸的米糕,米糕上,母亲总会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刻下一个“加油”字样,在蒸腾的热气中,那两个字渐渐模糊,就像她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北大梦,在现实的蒸烤下,变得朦胧而脆弱。
“听说这次市里统考,安义中学又垫底了。”邻班男生的一句话,像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,瞬间在教室里激起千层浪,原本埋首苦读的气氛凝固了,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,李文博抬头望向窗外,那棵见证了无数个日夜的香樟树,在风中轻轻摇曳,他忽然想起三年前,自己背着行李来报到时的场景,那时的校牌崭新锃亮,王老师在开学典礼上意气风发地说:“安虽小,义必达。”这句话,不仅刻在礼堂的红色横幅上,更深深烙印在每个安义学子的心底,成为他们面对困境时,无声的呐喊。
晚自习结束时,月光如水,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悠长而孤独,李文博独自留在画室里,收拾着最后的画具,墙角那幅未完成的《安义夜景》上,古村的马头墙在星空下泛着温润的微光,静谧而安详,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是母亲发来的消息:“家里收成好,你爸说不用再往卡里打钱了,你安心考试,家里有我们。”寥寥数语,却像一股暖流,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所有阴霾。
他突然想起小时候,父亲总带他去村口那口古井打水,井水清冽甘甜,倒映着蓝天白云,也倒映着父亲年轻而坚毅的脸庞。“这井啊,打了几百年了,”父亲用粗糙的木桶将水提上来,笑着说,“不管天多旱,地多裂,底下的水,从来没断过。”李文博望着画板上古村的灯火,心中豁然开朗:就像这口古井,安义的孩子,无论身处何种困境,对知识的渴求、对未来的向往,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干涸。
高考前一天,全校学生在操场上集合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,王老师站在升旗台上,身后是迎风招展的“十年磨剑,今朝试锋”的红色横幅,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却像村口的古井水一样,清澈而富有力量:“孩子们,你们是安义的根,扎得越深,我们这片土地就越稳固;你们也是安义的翅膀,飞得越高,我们这个小镇就能看得越远,考试考的,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,更是我们安义人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韧劲!”
铃声响起,宣告着战斗的开启,李文博深吸一口气,带着樟树的清香和古井的凉意,将笔尖稳稳地落在答题卡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,窗外的香樟树在风中轻轻摇曳,阳光穿过叶隙,在试卷上洒下细碎的光斑,他知道,这个夏天过后,有些东西将永远改变,比如他们的青春,他们的去向,但有些东西,会像古村的井水,像村口那面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奋斗的木墙,永远清澈,永远坚韧,永远铭刻在这片土地的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