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人高考的证书,成人高考的证书国家认可吗
《那张被时光打磨的纸》
《那张被时光打磨的纸》
凌晨两点的台灯,在摊开的《高等数学》上投下一圈孤寂的光晕,王建国握着铅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,草稿纸上,密密麻麻的公式与符号如蚁群般排列,无序而执着,窗外,城市早已沉睡,唯有几片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,那声音竟与记忆深处纺织车间里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奇妙地重合,这是他备战成人高考的第七个夜晚,四十三岁的身体里,一颗不甘的心正与那些比女儿课本还厚重的知识点,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。
书桌抽屉的最深处,藏着一张被时光反复摩挲的纸,它的边角已经泛黄卷曲,1995年的钢印也已模糊不清,但“中专毕业”四个烫金大字,依旧像一道微弱的闪电,不时刺痛他的眼,那是他十八岁时最引以为傲的勋章,是他揣着梦想踏入纺织厂的通行证,他曾以为,那张纸就是他一生安稳的“铁饭碗”,当女儿上初中,拿着物理试卷问他“什么是匀速直线运动”时,他愣住了,那试卷上熟悉的加速度公式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他与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之间,已然存在的巨大鸿沟。
成人高考的报名表,是女儿一笔一划帮他填写的,当纤细的笔尖在“报考层次”一栏勾选“专升本”时,王建国清晰地看见,晨光中自己鬓角的白发是那样刺眼,女儿轻声说:“爸,现在连车间主任都要求会看CAD图纸了。”这句话,如同一根细小的银针,精准地扎在他内心最柔软、也最自卑的地方,他想起上周夜班,厂长手持平板电脑,展示着智能化车间的三维立体模型,老工友们围成一圈,眼神里满是困惑与茫然,只有那些刚分配来的大学生,指尖在屏幕上轻盈滑动,熟练地缩放、标注,仿佛在与未来对话。
复习的日子,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海绵,沉重而黏稠,每一分努力都伴随着巨大的阻力,英语单词在脑海里进进出出,如同狡猾的狐狸;政治论述题他背到喉咙沙哑,声音嘶哑得像老旧的纺车;最让他头疼的,是《大学语文》里那些佶屈聱牙的“之乎者也”,它们总让他想起当年逃课的慵懒午后,一次数学模拟考,他只得了38分,巨大的挫败感将他逼到楼梯间,他点燃一支烟,烟雾缭绕中,他看见年轻时的自己,在车间里凭着一身力气,徒手操作着笨重的机床,那时的他以为,双手就是永恒的饭碗,却从未想过,世界早已换上了全新的跑道。
车间主任老张得知他备考,拍着他宽厚的肩膀,咧嘴一笑:“建国啊,这把年纪还折腾啥图个啥?”王建国只是憨厚地笑笑,转身去工具箱里拿扳手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张工装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片——那竟是一张老年大学的电工基础听课证,原来,这个总把“学那有啥用”挂在嘴边的老伙计,每个周末都偷偷地去追逐新的知识,生活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纺织机,看似日复一日的经纬交织,却在每一次穿针引线中,悄然织出了全新的、更坚韧的纹路。
查分那天,王建国坐在书桌前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,当屏幕上跳出“总分286”那串数字时,他的心猛地一颤,随即一股暖流涌遍全身,他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学走路,摇摇晃晃地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,所有的疲惫、焦虑与自我怀疑,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,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,他特意穿上压箱底的新衬衫,在小区公告栏前驻足良久,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鲜红的录取通知书上洒下斑驳的光影,那上面“恭喜王建国同学被XX机械工程专业录取”的字样,是他此见过最美的勋章。
开学典礼上,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,左边是眼神清澈的应届生,右边是和他一样带着风霜的在职考生,当讲到“终身学习是现代人的生存技能”时,他看见前排几个年轻人频频点头,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,这一刻,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,自己站在中专领奖台上的那个午后,原来,成长从来不是一条单行道,人生的考场,无论何时何地,都永远向每一个渴望改变的人敞开着大门。
那张崭新的毕业证书,静静地躺在书桌的相框里,与女儿的三好学生奖牌并肩而立,交相辉映,王建国的手机屏保,换成了他和女儿的合影,照片背后,他亲手写下了一行小字:“人生不是百米冲刺,而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马拉松。”有时夜班归来,他会悄悄推开女儿的房门,看她伏案书写的侧影,然后回到自己的书桌,重新拿起那支早已磨秃了的铅笔,台灯的光晕里,一大一小两代人的身影渐渐重叠,在时光的长河中,共同书写着奋斗、传承与希望的,最动人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