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高考卷3，2017年高考卷子

《破壁者》

考场里的挂钟像一只锈迹斑斑的齿轮,每一次摆动都沉重地碾过十八年光阴的碎屑，林默的视线停留在作文题"我看高考"上，窗外的蝉鸣陡然尖锐起来，仿佛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神经末梢，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，草稿纸上，"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"这句话被反复涂改，墨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灰云，钢笔尖悬在纸面，迟迟无法落下，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，在半空中划出犹豫的弧度。

记忆的潮水倒灌回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父亲将复读班的招生简章拍在斑驳的木桌上，木凳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，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切割着凝固的时光，父亲的安全帽檐滴着水珠，混着汗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，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："再去考一次，不然就跟我去工地。"墙角的行李箱还敞着口，里面塞着母亲连夜缝制的棉被，细密的针脚在她粗糙的手指间穿梭，那些纵横交错的线头，像极了他永远解不开的数学难题，缠绕着青春的迷茫与挣扎。

监考老师踱步的皮鞋声由远及近,"嗒、嗒、嗒"的节奏敲打着林默紧绷的神经，他慌乱地将准考证往桌角推了推，指腹在光滑的塑料卡片上留下细微的汗渍，前排女生的马尾辫随着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，发圈上一颗塑料珠子折射着日光灯冷白的光，在试卷上投下细碎跳动的光斑，像散落一地的星辰，林默忽然想起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说过的话："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，可桥那头的风景，真的值得用整个青春去豪赌吗？"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。

草稿纸上的"分水岭"三个字被钢笔尖狠狠划过，墨团迅速晕染，像一朵骤然绽放的黑色花朵，林默的思绪飘回去年查分的那一刻，母亲攥着听筒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，指节泛白，电话那头的机械语音仿佛一道惊雷，劈开了夏日的宁静，父亲蹲在门槛上，将烟头狠狠摁灭在鞋底，火星在暮色里明灭如豆，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庞，那里面盛满了失望与不甘，亲戚们电话里的叹息接踵而至，比窗外的蝉鸣更让人心烦意乱："男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，不如早点学门手艺，早点挣钱娶媳妇。"那些话语像冰冷的石子，一颗颗砸在他本就沉重的心上。

窗外的蝉鸣突然停歇,世界仿佛陷入短暂的寂静，林默抬起头，正对上监考老师投来的目光，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庞上，竟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，眼神里带着鼓励与理解，那瞬间，林默恍惚间看见了初中时转学离开的陈老师，陈老师总在晚自习后多留他半小时，办公室的灯光昏黄而温暖，他伏在案前，陈老师用红笔在他密密麻麻的错题旁画上小小的太阳，那红色鲜亮得像燃烧的火焰。"林默，你只是需要找到自己的节奏，别着急，慢慢来。"陈老师的声音混着淡淡的粉笔灰味道，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，从记忆的深处幽幽传来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
一股暖流涌上心头,驱散了心头的阴霾，林默深吸一口气，钢笔尖终于稳稳地落在纸上，墨水顺着笔尖缓缓洇开，像一条蜿蜒的河流，在洁白的纸张上流淌。"高考不是人生的分水岭，而是青春的试金石。"他写道，字迹逐渐变得坚定有力，"我们曾以为它是终点，是决定命运的审判，后来才明白，它更像是一块里程碑，记录着过往的汗水与泪水，也昭示着无数个崭新的起点就在前方。"他想起父亲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，在接过大学录取通知书时，微微颤抖的指尖传递出的激动与欣慰；想起母亲为了给他补身体，杀了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，炖出的鸡汤香气飘满了整个狭长的小巷，邻里乡亲都来分享这份喜悦；想起复读班门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，在每个清晨的阳光中投下斑驳陆离的树影，见证了他无数个早出晚归的身影。

挂钟的指针指向最后十分钟,林默放下笔，轻轻舒了一口气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，窗外的蝉鸣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他不再觉得那声音聒噪刺耳，反而从中听出了夏日的热烈与蓬勃的希望，像一首青春的赞歌，或许高考真的会改变人生的轨迹，将他们引向不同的方向，但真正塑造他们灵魂的，是那些挑灯夜读的漫长夜晚，是那些面对难题时咬紧牙关的坚持，是那些在绝望的深渊中依然不肯熄灭的、微弱却执着的微光，那些瞬间，早已将他们锻造成更坚韧的模样。

交卷的铃声骤然响起,清脆而响亮，林默想起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："人生就像盖房子，每一块砖都要踩实了，一步一个脚印，才能盖得高，盖得稳。"他收拾文具的动作很轻，很轻，生怕惊扰了试卷上那些尚未干透的墨迹，那上面承载的不仅仅是答案，更是滚烫的梦想与对未来的憧憬，走出考场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，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，他的心中却是一片敞亮，他知道，在这片阳光照耀之下，一定有更广阔的天地，有更绚烂的风景，在等着这群刚刚经历成人礼的少年们，去闯荡，去翱翔，去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