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的阴影，高考的阴影好几年了

《分数的重量》

蝉鸣声像一把钝锯,在六月的午后反复切割着闷热的空气，林小满盯着教室墙上悬挂的倒计时牌，红色的"15"像两道未愈的伤口，在视野里灼烧，讲台上，数学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急促的脆响，那些二次函数和立体几何在她眼前渐渐扭曲成一片晃动的色块，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。
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准考证,边缘已被手汗浸得发软，像一片被雨水泡烂的叶子，这是她第三次坐在高考的考场外，前两次的成绩像两块沉重的墓碑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，母亲每天清晨放在桌上的热牛奶，父亲进门时欲言又止的神情，都化作无形的绳索，将她捆绑在"必须成功"的绞刑架上，她能感觉到那些绳索正在勒紧，勒得她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

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,一个女生把脸埋在臂弯里，肩膀剧烈地颤抖，林小满想起两年前的自己，也是这样在模拟考失利后躲在厕所隔间里，把试卷撕成碎片又拼命粘回去，那些写满红叉的纸张，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，照出她溃不成军的青春，她记得当时自己盯着镜子里通红的双眼，突然觉得那个陌生人既熟悉又陌生。

"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，请大家调整好心态。"班主任的声音像隔着水传过来，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温柔，林小满望向窗外，梧桐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，仿佛在嘲笑这群被困在分数牢笼里的年轻人，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，整日赤脚在田埂上奔跑，捉蜻蜓追蝴蝶，裤脚沾满草籽和泥点，那时的天空比现在蓝得多，未来也像田埂尽头的薄雾，朦胧却充满期待，她记得外婆总说："庄稼要慢慢长，急不得。"

晚自习时,林小满的草稿纸上写满了"考不上怎么办"的循环句式，像一个个不断旋转的漩涡，窗外的月光洒在邻座女生的发梢上，那女孩正专注地背着历史年代，嘴里念念有词，手指在课本上轻轻敲着节拍，林小满突然想起父亲说过，他年轻时高考落榜，扛着锄头在田里劳作了整整三年，手上的老茧比石头还硬，可现在，她连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渐渐消磨殆尽，她想起父亲那些布满裂口的手，曾经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头顶。

深夜的宿舍里,林小满听着上铺的均匀呼吸声，辗转反侧，手机屏幕亮着，是母亲发来的消息："别太累，尽力就好。"后面跟着一个哭泣的表情，她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——"我们全家都指望你了"，这种沉重的期待像一件湿棉袄，穿在身上既冷又重，让她寸步难行，她想起母亲日渐增多的白发，父亲深夜抽烟时微驼的背影。

模拟考那天,林小满的手指在答题卡上不住地颤抖，当她看到作文题目《阴影中的微光》时，突然鼻子一酸，她想起小时候害怕打雷，外婆总会点亮一盏油灯，昏黄的光晕在土墙上投下温暖的影子，那些被分数定义的日子，她何尝不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盏灯？她想起外婆油灯下沟壑纵横的脸，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比星光更温柔的光。

交卷铃响时,林小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走出考场，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橘红色，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年迎面走来，他们的笑声像清脆的风铃，撞碎了沉闷的空气，林小满突然意识到，高考不过是人生众多关卡中的一个，就像外婆当年说的，田里的庄稼该熟的时候自然会熟，急不来，她想起外婆晒谷场上金灿灿的稻谷，饱满得低下了头。

回家的公交车上,她看到路边花坛里的雏菊开得正盛，在暮色中倔强地挺直腰杆，手机震动起来，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："你的作文写得很有感染力，无论结果如何，你都是最棒的。"林小满把脸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，泪水无声地滑落，这一次，她没有擦去泪水，任由它们在脸上留下潮湿的痕迹，就像冲刷掉积压已久的尘埃，她看见窗外掠过的街灯，在泪水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。

夜幕降临时,林小满站在阳台上，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，那些光点像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，虽然微小，却汇聚成璀璨的星河，她想起外婆说的那句话："人生就像种庄稼，你只管耕耘，时间会给答案。"风吹过她的发梢，带着夏夜的微凉，也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，她想起外婆说的，种地要顺应天时，人生也要顺其自然。

高考成绩公布那天,林小满平静地输入准考证号，当屏幕上跳出"本科上线"的字样时，她没有想象中的狂喜，只是淡淡地笑了，她知道，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役终于落幕，但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，就像雨后的彩虹，总要经历风雨的洗礼，才能绽放出最美的光彩，她想起外婆说的，彩虹总在雨后出现，那是天空的微笑。

多年后,林小满成为一名教师，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学生们青春的脸庞，总会想起那个被分数阴影笼罩的夏天，她告诉学生们："考试只是检验学习的方式，而不是定义人生的标尺。"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，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极了当年外婆油灯下的温暖模样，她看见学生们眼中闪烁的光芒，那光芒与当年外婆油灯下的星光何其相似。

分数的重量终究会随着时间减轻,而那些在阴影中寻找光亮的勇气，却会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，就像田埂上的雏菊，无论经历多少风雨，总会在合适的季节，绽放属于自己的芬芳，林小满望着窗外的雏菊，仿佛看见无数个年轻的生命，正在阳光下倔强地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