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早恋,高考早恋议论文800字左右
《六月雪》
《六月雪》
高考倒计时的数字,像一颗被置于黑板右上角的、鲜红而滚烫的心脏,每一次微弱的跳动,都让教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,又紧绷一分,林晚将自己埋进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题海,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的“沙沙”声,是寂静里唯一的回响,像春蚕在夜深人静时,执着地啃食着命运的桑叶,她偶尔会从书页的缝隙中抬起眼,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、伏案的背影,最终定格在教室最后一排那个沉睡的身影上——陈默。
陈默总是在睡觉,或是在假装睡觉,他的手臂慵懒地搭在桌沿,腕间那串深蓝色的编织手链,便随之若隐若现,那是去年校运会,林晚和几个女生心血来潮一起编的,每人编了一串,最后都像信物般,送给了各自心仪的体育生,唯有陈默的那串,被他一直戴着,绳结早已被岁月摩挲得褪去了最初的鲜亮,显出一种温润的、时光打磨过的白。
那是高一的事了,那时的林晚尚不知晓,有些情愫会像一粒被遗忘的种子,在无人窥见的角落里,悄然扎下了根,她只知道,陈默的篮球投得极准,三分线外起跳,动作干净利落;她知道,在自己值日时,他会不动声色地走上来,拿起板擦,将布满粉笔灰的黑板擦得一尘不染;她更知道,在自己被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困住、眉头紧锁时,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纸条会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桌角,字迹潦草,却逻辑清晰,像一道破开迷雾的光。
“喂,发什么呆?”同桌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,声音压得很低,“老班让你去办公室一趟。”
林晚的心猛地一沉,像坠了一块冰,班主任老王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教师,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酒瓶底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,总是像手术刀般精准而锐利,他整顿班风,对“早恋”现象零容忍,上周刚将一对男女同学请进办公室,足足训导了一节课,那场景至今想来仍让人不寒而栗。
办公室里,茶叶的醇厚与粉笔灰的微呛交织成一种沉闷的气息,老王坐在办公桌后,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,袅袅的烟雾在他头顶盘旋,模糊了他半张脸,也让他看人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。“林晚,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几分,“最近状态不对,模拟考成绩掉了二十分,怎么回事?”
林晚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几道泛白的月牙。“我……我没怎么。”
“没怎么?”老王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,“我看你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!是不是……最近和哪个男同学走得太近了?”
办公室的门虚掩着,走廊上同学们的谈笑风生隐约可闻,林晚的脑海里,突然闪回昨天傍晚的情景,暮色四合的自行车棚,陈默靠在斑驳的墙边,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,递到她面前,声音清朗:“天热,喝点水。”她当时心跳如擂鼓,不敢与他对视,低着头落荒而逃,那瓶水,后来就一直静静地躺在她的课桌里,瓶身依旧带着沁人的凉意。
“没有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微弱得像风中残烛。
老王重重地叹了口气,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,推到她面前,那是上周运动会的抓拍,照片有些模糊,但林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——她正和陈默站在跑道边,笑得灿烂,而陈默的手,似乎正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,那模糊的影像,此刻却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刺破了她的伪装。
“你自己看。”老王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失望,“高考就在眼前了,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?你爸妈把你送到这里来,是让你考大学,走出这座小城的,不是让你在这里谈恋爱的!”
林晚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,她并非畏惧老师的训斥,而是害怕辜负父母的期望,他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双手粗糙,却用尽全力将她托举起来,最大的愿望,便是她能考上大学,去过一种他们未曾见过的生活,她想起母亲每次打电话,总是一遍遍地叮嘱:“晚晚,别太累着,但学习可不能落下。”父亲则总是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,最后才闷闷地挤出一句:“缺钱就说,别委屈自己。”
“老师,我真的没有。”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望着老王,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,“他就是……就是帮我讲过几次题。”
老王看着她,眼神复杂,他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,也曾那样喜欢过一个女孩,后来女孩考上了远方,他却留在了这座小城,他见过太多像林晚这样的孩子,青春萌动,最终却因一步踏错,与梦想失之交臂。
“行了,回去吧。”他挥挥手,语气缓和了些许,“下次月考,成绩要是再掉,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。”
林晚走出办公室时,双腿仿佛灌了铅,每一步都沉重无比,走廊里,陈默正靠在墙上,看见她,直起身子。“老班找你干什么?”他问,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,像一块能抚平所有波澜的礁石。
林晚摇了摇头,从他身边默然走过,没有说一句话,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一束温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,如同夏日午后穿过树叶的阳光,斑驳、明亮,却不灼人。
那个夜晚,林晚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,郑重地写道:“六月将至,高考在即,我想,是时候将那颗埋藏了许久的种子,从心田里挖出来,连同那些悸动与欢喜,一并埋进书山题海里,让它在知识的浇灌下,静默地发芽,或者,就此沉睡。”
第二天,她悄悄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,从陈默的课桌里,取出了那串深蓝色的手链,她没有犹豫,用剪刀剪断了它,将两股线分别系在了自己的手腕和日记本上,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,像一道小小的伤口,更像一个无声的誓言,提醒她前路的征途。
高考那天,天气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彩,林晚走进考场时,深吸了一口微热的空气,她看到陈默站在考场外的梧桐树下,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色校服,手里拿着一瓶水,他看见了她,对她笑了笑,然后那瓶水,却递给了旁边另一个向他走来的女生。
林晚愣了一下,随即释然地笑了,那笑容里,有释然,有祝福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,她转身,毅然走进考场,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窗外的阳光慷慨地洒在桌面上,明亮而温暖,她拿出笔,在答题卡上工整而坚定地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她想,原来有些喜欢,不必宣之于口,也能在岁月里长成参天大树;有些告别,无需声嘶力竭,也能在心底开出最美的花,而高考,或许就是那场盛大的、名为“六月”的雪,它冰冷地覆盖了青涩的过往,却也温柔地滋养着未来的梦想,让每一个努力奔跑的人,都能在来年的春天,看见繁花似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