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台高考,天台高考状元2025
《天台高考》
六月的风裹挟着热浪,一遍遍拍打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,蝉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整个盛夏的焦灼与闷热牢牢锁住,高三(7)班的教室里,最后一套模拟卷的油墨味尚未散尽,课桌上那块鲜红的倒计时牌,在“3”字上停留了片刻,随即被一只手猛地攥住——那是林小满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甲缝里,还嵌着写满公式的蓝黑色墨水。
她没有回头,却听见身后传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,陈默就站在过道中央,校服拉链被他拉到顶,阴影遮住了半张脸,只露出紧抿的、线条锋利的嘴唇,他手里攥着的不是课本,而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三个字——“天台见”,墨水晕开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天台的铁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仿佛一个陈旧的开关,瞬间切换了世界的频道,闷热与喧嚣被隔绝在外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冽的风,林小满踩着高跟鞋的鞋尖,小心翼翼地踩在防水卷材上未干的涂料里,留下几枚浅浅的、转瞬即逝的脚印,陈默早已坐在水箱边缘,两条长腿悬空晃悠,裤脚上,星星点点的白色石膏灰——那是下午他失控砸碎教室后墙保温层时蹭上的“勋章”——在风中微微扬起。
“你疯了吗?”林小满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摔在他脸上,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,“最后三天了!你想被退学吗?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”
陈默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近乎自嘲的笑:“退学也好,反正我也考不上。”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玻璃罐,里面装着几十只折好的纸飞机,每一只机翼上都用铅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,有些已经被摩挲得字迹模糊。“我妈说,要是这次还上不了本科线,就让我去她厂里跟她一起,天天跟那些机器打交道,拧螺丝。”
林小满愣住了,她忽然想起上周家长会,陈默的母亲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作服,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,却特意走到她身边,将一袋还带着体温的剥好橘子塞进她手里,那双手,粗糙、布满老茧,像一块饱经风霜的树皮:“这孩子就拜托你了,他爸走得早,我文化不高,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……”橘子皮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,酸甜的气味,却奇妙地混着一丝淡淡的机油味,从此成了林小满每次闻到柑橘类香水时,心头都会一紧的复杂记忆。
“那你……那你干嘛还这么拼命做题?”她俯身,从罐子里捡起一只纸飞机,机翼上“洛必达法则”的字样,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清了。
陈默忽然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犹豫,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耳垂,林小满像被电流击中,猛地后退半步,脸颊泛起一层薄红,却听见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:“因为我想考去有海的城市。”他抬起手指,指向远处被夕阳熔成一片金红与橘色的云层,仿佛能穿透那片厚重的人造雾霾,“听说那边,天是蓝的,空气里有咸咸的味道,纸飞机在那里,能飞得很高很高,高到能飞出这片天空。”
晚自习的预备铃声,像一根无形的线,将两人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,林小满低头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只折好的纸飞机,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,在机翼上工整地写下“物理公式:动量守恒”,她学着陈默的样子,用力将它掷向天空,那只承载着公式的纸飞机,打着旋儿,掠过教学楼顶的广告牌,最终轻盈地落在了隔壁教学楼的空调外机上,像一只找到了暂时归宿的蝴蝶。
“明天……”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陪我去趟教务处吧,我想申请特殊考场。”他顿了顿,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但坚定的光,“我妈说,就算拧螺丝,也得先考个上岗证,不是吗?”
林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,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校服后背那道被强行拉扯开的裂口,从里面,露出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,上面印着已经褪色的“清华大学”四个字——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去年冬天,为了省钱,他把这件校服送到街角的裁缝店,用同样布料小心翼翼地补好了裂口,仿佛在缝补一个破碎的梦。
夜风卷起地上散落的模拟卷,纸张哗啦啦作响,像无数只挣脱束缚、振翅欲飞的蝴蝶,林小满忽然间明白了,那些在题海里挣扎的日夜,那些在草稿纸上写满又划掉的公式,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别人口中定义的“成功者”,而是为了在某个平凡而真实的日子里,能有底气去选择自己想拧的螺丝,想看的风景,以及想折的、能飞向远方的纸飞机。
铁门在身后轻轻合拢,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,将蝉鸣与热浪彻底隔绝,天台上,只剩下一地未干的涂料脚印,和两只静静躺在水箱边的纸飞机,月光流淌下来,机翼上的字迹泛着柔和的微光,像两颗刚刚点亮、即将启航的星,等待着黎明破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