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高考题,2014年高考题全国卷
旧书新页
书架上,那本《红楼梦》的封面已染上岁月的微黄,书页边缘微微卷起,如同被时光反复摩挲、温热的掌纹,扉页上,褪色的钢笔字迹依然清晰,带着少年特有的执拗,歪歪扭扭地写着:“献给未来的自己”,那是2014年的夏天,蝉鸣聒噪,我将它郑重地塞进行李箱,带进了那个即将开启人生新篇章的大学宿舍。
十年光阴倏忽而过,又一个周末,我在旧书箱的角落里与它重逢,指尖触到那熟悉的、略带粗糙的封面时,尘封的记忆如决堤的潮水,瞬间将我淹没——那个同样蝉鸣聒噪的午后,我坐在考场里,面对着作文题“旧书”,笔尖悬在稿纸上,久久无法落下。
那年我十七岁,对“旧书”的理解,还停留在字面的浅滩,它是爷爷书架上那套蒙尘的《三国演义》,是泛黄脆裂的书页,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、混合着尘埃与油墨的独特气味,可考卷上的“旧书”,显然不止于此,监考老师踱步的沙沙声,窗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,甚至草稿纸上被我反复涂改、已然凌乱的作文提纲,都成了某种“旧书”的隐喻——那些被时间沉淀下来的,未必是实体,而是经历、记忆,或是我们与世界第一次深刻而笨拙的对话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年的作文题让无数考生陷入沉思,有人写祖传的医书,承载着家族的悲欢;有人写日记里的青春,记录着成长的秘密;还有人干脆虚构了一个旧书店的温情故事,而我,最终在稿纸上,写下了爷爷的书房。
爷爷的书房是栋老式木结构的房子,阳光总喜欢从雕花的窗棂里偷偷溜进来,在布满书籍的书架上投下细碎、跃动的光斑,他有一套深蓝色布面精装的《鲁迅全集》,边角早已磨出了毛边,露出内里的纸板,小时候,我最爱爬上他那把吱呀作响的藤椅,踮着脚去翻那些散发着樟脑丸味道的书,爷爷从不阻止,只是坐在一旁的另一把藤椅上,手执一把蒲扇,不紧不慢地拍着膝盖,目光温和地看着我,说:“书是旧的,道理是新的。”
我真正读懂这句话,是在高三那段兵荒马乱的岁月里,我总在模拟考失利后,像一只受伤的鸟,躲进爷爷的书房,有一天,他翻到《野草》,指着《秋夜》里那句著名的“一株是枣树,还有一株也是枣树”,缓缓说道:“你看,先生写得多慢,可慢,才见功夫。” 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那看似重复的笔触,背后是怎样的孤寂与坚韧,是怎样在沉寂的世界里,用最笨拙也最执着的方式,确认自己的存在。
那天考场上,我写下了爷爷书房里的阳光,写下了《野草》里的句子,也写下了自己对“旧书”的全新理解——它不是静止的过去,而是流动的现在,是不断被我们重新解读的生命密码,就像爷爷用毛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下的批注,墨色或许早已干透,但字里行间的温度与智慧,却能在某个瞬间,重新鲜活,熨帖我迷茫的内心。
合上书时,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,我突然想起,大学毕业后,我曾将这本书寄给远方的爷爷,回信里,他端秀的字迹写着:“书收到了,比你小时候更爱惜了。” 言语间,是欣慰,也是骄傲。
书页间,还静静地躺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,脉络清晰,那是2014年秋天,我在大学图书馆前捡的,那时的我总以为,“旧书”是回不去的时光,是封存的标本,而现在才明白,它更像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,上游是沉淀的记忆,中游是当下的感悟,而下游,正缓缓流向我们未曾可知的未来。
我轻轻抚过扉页上那句“献给未来的自己”,墨迹已有些晕开,仿佛少年的呼吸,原来,那个十七岁的少年,早已在这本旧书里,用稚嫩的笔触,为自己写下了一生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