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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：蝉鸣声里的青春答卷

福建的夏日，蝉鸣总是带着某种固执的仪式感，当2017年6月7日的晨光漫过乌山古榕虬曲的枝桠，八万余名福建考生的命运便在这片被暑气蒸腾的土地上，悄然铺开了新的卷轴，那一年，高考改革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，而"00后"的第一批考生正站在十八岁的门槛上,用2B铅笔在答题卡上刻下属于自己的青春密码。

梅雨季里的倒计时钟声

福建省的高考时间表在2017年有着近乎严苛的精确性：语文科目的考试铃声定在9点整，数学科目则在下午3点准时响起，对福州三中的考生林薇来说，这个梅雨季的倒计时格外漫长，她的书桌玻璃板下压着三张泛黄的纸条——数学错题本扉页上的"圆锥曲线专题"，语文笔记本扉页的"作文素材金句"，以及英语错题集扉页的"完形填空高频词"，这些纸条边角卷起,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。

"那年夏天，连空气里都飘着粉笔灰和汗水混合的味道。"林薇如今在厦门大学读历史系，她记得考前最后一次模考，教室外的紫藤花落了满地，像一场紫色的雨，数学老师抱着最后一套模拟卷走进来时，眼镜片上的水汽模糊了他镜框后的目光，却让那句"再坚持一下"显得格外清晰，当天的晚自习，教室里只剩下翻书声和窗外的雨声，有人偷偷在《五三》的扉页写下"愿合上笔盖的刹那，有侠客收剑入鞘的骄傲",字迹被泪水晕开了一点。

考卷上的时代印记

2017年的福建高考语文试卷，现代文阅读选用了铁凝的《雪花应该这样飘落》，这篇描写特殊年代师生情的小说，在阅卷组引发了"教育温度"的热烈讨论，而作文题"人生就像一场旅行"，则让无数考生在考场上写下了第一次对"远方"的郑重思考——有人写鼓山上的千年榕树，有人写厦门的海浪,有人写尚未踏过的土地。

"我的作文里写到了鼓山上的千年榕树。"当时就读于福州一中的陈默回忆，"老师说榕树气根垂地的过程，就像我们不断扎根的过程。"这个如今在清华大学攻读建筑系的男生，至今保留着那篇用蓝色中性笔写满三页的作文稿纸，边角处还留着当时紧张手出的汗渍,像一朵小小的云。

理科综合的物理试题里，一道"福建土楼结构稳定性"的题目意外走红，命题组后来透露，这道题的灵感源自南靖田螺坑土楼的力学原理，既考察了物理知识，又暗合了福建的地域文化特色，许多考生走出考场后才惊觉，原来家乡的夯土墙里藏着如此精妙的科学智慧,那些童年的记忆突然有了新的注解。

考场外的众生相

考场外的福州，上演着无数平凡而动人的故事，在福州四中考点外，一位卖栀子花的老阿婆从凌晨四点就开始摆摊，她的竹篮里用湿毛巾垫着的白花，带着露水的清新。"给孩子戴一朵，聪明伶俐。"她用带着闽腔普通话对每一位家长说，声音沙哑却温暖，直到傍晚篮子里的花全部卖完，她才用塑料布仔细收好那些未售出的花苞,像收起一个个未说出口的祝福。

母亲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"考试餐"：有人把海蛎煎装进保温饭盒，油香还冒着热气；有人带着刚出锅的荔枝肉，酸甜的香气让人想起童年的夏天；还有人精心炖了莲子百合汤，清甜润喉。"那年我妈妈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给我煮面，卧两个荷包蛋，撒一把虾米。"林薇笑着说，"现在想想，那可能是她这辈子最会做饭的夏天。"那些早餐的香气,后来成了她最温暖的乡愁。

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，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袭击了榕城，考生们撑着五颜六色的伞涌出校门，雨水打湿了他们的校服，却浇不灭脸上的笑容，有男生把试卷抛向空中，纸飞机在雨中划出短暂的弧线；有女生抱着母亲哭出声来，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；而更多的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雨中的福州城，这座他们即将告别，又终将回归的城市，雨中的古榕树更显苍翠,仿佛在为这群年轻人送行。

青春的岔路口

2017年的福建高考，录取率首次突破85%，当录取通知书通过EMS寄往全省各地时，那些印着不同大学校徽的信封，承载着无数家庭的希望，林薇收到了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，她把通知书和那三张泛黄的纸条一起收进了铁盒；陈默踏上了北上的列车，行李箱里装着那篇带汗渍的作文稿；而选择复读的同学则把那年的高考准考证塑封起来，压在了书桌的玻璃板下,与错题本并肩。

如今回望那场被蝉鸣浸透的夏考，它早已超越了单纯的考试意义，对"00后"而言，那是他们第一次直面人生的重要选择；对家长们来说，那是他们送别孩子远行的起点；而对整座城市而言，那是一场持续三天的集体记忆，在每年六月，都会随着紫藤花的绽放,悄然浮现在福州人的心头。

当2024年的夏日再次来临，新的考生们正在题海中奋笔疾书，或许他们永远不会知道，2017年的那场高考，曾让多少人在榕树下的阴影里，既忐忑又坚定地，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，而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试卷，那些写在草稿纸上的梦想，早已化作这座城市血脉里，最鲜活的青春注脚,在岁月中永远散发着年轻的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