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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榜之上》
六月的阳光,如同融化的金液,淌过县城一中那斑驳的灰色围墙,将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,公告栏前人头攒动,嗡嗡的人声里,李建国被身后的人流推搡着,肩膀被撞了一下,他却恍若未觉,他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那张鲜红的录取名单上,一行行,一列列,从上到下,又从下到上,反复寻觅了三遍,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——“李思远”——清清楚楚地印在“清华大学”那四个遒劲的大字下方时,他才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,踉跄着后退半步,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烟盒,指尖却只触到几根干瘪的烟蒂。
“老李!中了!你家思远中了!”隔壁杂货店的张老板激动地拍着他的肩,声音比自己当年儿子考上大学时还要响亮。
李建国咧开嘴,想笑,一股酸热却猛地涌上鼻尖,模糊了视线,他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把脸,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,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,他独自站在公告栏前,凝视着那张红榜,恍惚间,二十年前那个同样炙热的夏天,正与眼前的景象重叠。
那年夏天,他也曾站在这里,目光却只定格在“专科”那一栏,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:“建国,复读一年吧,你底子好,就是临场没发挥好。”他低头,看着自己那双磨破了边的球鞋,摇了摇头,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嗷嗷待哺,父亲在煤矿上砸断了腿,家里顶梁柱倒了,他不能再成为这个家的拖累。
第二天,天还未亮,他便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,踏进了县城的砖厂,夏天砖窑里的热浪,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一并烤干,他光着膀子,推着沉重的砖车,汗水如豆,滴在滚烫的地面上,瞬间蒸发,不留一丝痕迹,夜晚,躺在工棚的硬板床上,他常常梦见自己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,听着老师讲课,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定理,可梦醒时分,迎接他的只有枕头上冰冷的湿意。
后来,他跟着村里的包工队闯进了城市,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,他的手掌却越来越粗糙,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,每次领到工钱,他都会揣着沉甸甸的信封,走进邮局,将钱悉数寄回家,信封里,总会夹着妹妹们的照片,她们站在老屋的土门口,笑得一脸灿烂,像夏日里最明媚的向日葵,他心里盘算着,等妹妹们都出嫁了,他就回老家,盖间亮堂的新瓦房,再娶个温婉的媳妇,安稳地过完这辈子。
思远出生那年,雪下得特别大,天地一片苍茫,他抱着襁褓里的儿子,感受着那微弱而有力的心跳,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,心中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:他要让儿子走出这座小县城,去看看外面辽阔无垠的世界,从那天起,他开始为儿子存钱,存折上的数字像滚雪球一样一点点增加,而他口袋里的烟,却从“大前门”换成了“经济烟”,朋友递来好烟,他总是笑着摆摆手:“习惯了,这个劲儿足,提神。”
思远从小就格外懂事,放学回家,他会主动帮着烧火做饭,写作业从来不用人催,初中时,老师特意找到李建国,说思远是块难得的好料子,若能考上重点高中,将来必成大器,那天晚上,李建国破天荒地没有去工地,他蹲在儿子面前,粗糙的大手有些局促地搓着裤腿,轻声说:“儿子,爸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,你只管好好学,将来有出息。”思远用力地点点头,眼睛亮晶晶的,像坠入了整片星空。
高中三年,思远每个月才回家一次,每次回家,李建国都会变戏法似的做上一桌好菜,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,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既高兴又酸楚,他想让儿子多吃点,又怕吃坏了肠胃,临走时,他总会往儿子的包里塞满煮熟的鸡蛋,再悄悄塞进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,思远总要推辞,李建国便会板起脸,佯装生气:“拿着!爸有钱,你安心读书就行。”他那点钱,都是平时在工地上省吃俭用,一分一厘从牙缝里抠出来的。
去年冬天,思远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,想买一台电脑查资料,李建国二话不说,顶着寒风就去了银行,取出了攒了许久的钱,回来时,他的手冻得通红,却笑得合不拢嘴,思远在电话里承诺:“爸,等我工作了,一定给你买最好的手机!”李建国眼眶一热,连忙说:“爸啥也不缺,你好好读书就行。”
李建国站在红榜前,儿子的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他突然觉得,这二十年的风霜雨雪,所有的辛苦与汗水,都值了,他想起了妻子临终前那双满是不舍的眼睛,和微弱却坚定的话语:“建国,你要把思远带大,让他有出息……”妻子走的那年,思远才八岁,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,白天在工地上挥汗如雨,晚上回家还要给儿子做饭洗衣,思远很懂事,从不让他多操心,是他唯一的慰藉。
“爸!”
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李建国猛地回头,只见思远站在那里,手里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,他比去年又长高了一些,皮肤也黑了些,但那双眼睛里的光,依然清澈明亮,一如当年。
“儿子!”李建国快步迎上去,一把抓住儿子那双已经不再稚嫩的手,声音有些颤抖,“考得……怎么样?”
思远笑着,从书包里郑重地取出一个信封,递到父亲面前:“爸,您看。”
李建国颤抖着手打开信封,一张印着清华大学校徽的录取通知书缓缓滑落,他弯腰捡起,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清晰的字迹,泪水再次决堤,但这一次,他笑得像个孩子,笑得发自肺腑。
“爸,我考上了!我真的考上了清华大学!”思远激动地跳了起来。
李建国用力地拍着儿子的肩膀,连声说:“好!好!好!我就知道,我儿子一定能行!”
父子俩并肩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,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,一前一后,仿佛一条延伸向未来的路,李建国看着儿子年轻挺拔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,他这辈子,或许没有大富大贵,没能走出这座县城,但能有这样一个儿子,他的人生,已然圆满。
前方的路还很长,但李建国知道,只要儿子在,家就在,希望就在,就像这六月的阳光,虽炙热,却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与力量,足以照亮整个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