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堵车,高考堵车向渝警骁骑求助
《六月围城》
《六月围城》
六月的清晨,城市被一层温润的薄雾笼罩,仿佛一块被水汽氤氲的毛玻璃,将林立的高楼晕染成一幅写意的水墨画,林建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,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,余光瞥向车内后视镜,女儿林小雨正低头专注地翻阅着复习资料,车窗缝隙里溜进来的微风,拂动着她额前的碎发,那发梢如蝶翼般,随着车身的每一次轻微晃动而轻轻颤动,这是高考的第一天,他的出租车,正被困在通往考点的主干道上,汇成钢铁洪流的车阵,宛如一条僵卧的巨蟒,无数闪烁着焦躁红光的尾灯,是它身上冰冷的鳞片。
“爸,要不你把我放下,我跑着去也来得及。”林小雨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颗投入林建国心湖的石子,漾开一圈圈紧张的涟漪,他没有回头,只是默默地从储物箱里摸出一个早已剥好、温热尚存的鸡蛋,递了过去:“吃吧,垫垫肚子,别饿着。”鸡蛋的温度透过塑料袋传到掌心,那温度熨帖着他紧绷的神经,他想起妻子凌晨四点就悄悄起身,在厨房里守着那锅煮鸡蛋,嘴里念叨着:“一定要让孩子吃个‘全家福’,图个吉利。”
车窗外的景象在缓慢的行进中变得熟悉又陌生,路边,卖花的老支起摊位,一束束红玫瑰与向日葵被扎得饱满,用湿漉漉的报纸小心地裹着,花蕊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,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他佝偻着背,在车流缝隙间艰难地穿梭,沙哑的吆喝声穿透了引擎的轰鸣:“金榜题名,一举夺魁!”几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,身背书包,像一群矫健的羚羊,灵活地在停滞的车流间穿行,他们书包上挂着的“必胜”挂件,随着奔跑的节奏发出清脆的“叮当”声,林建国注意到,每一个经过他车窗的学生,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样东西——一张印着“高考加油”字样的湿纸巾,那是教育局统一发放的,据说能缓解紧张情绪,为学子们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。
仪表盘上的电子钟无情地跳到了7点45分,距离开考仅剩15分钟,林建国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他下意识地猛按了几下喇叭,回应他的,却只是前方车辆愈发刺眼的刹车灯,红光连成一片,如同凝固的血海,这一刻,他恍惚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清晨,那时,他也是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,车筐里装着母亲连夜烙的、还冒着热气的葱油饼,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,饼子被颠得七零八落,他曾以为,高考是人生的独木桥,是决定命运的唯一隘口,看着女儿从容镇定的侧脸,他忽然释然,或许这不过是人生长河中的一道波澜,只是这道波澜太过汹涌,压得整座城市都屏住了呼吸,不敢轻易松懈。
“师傅,应急车道能走吗?”后座传来一个低沉而焦急的声音,林建国转过头,看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,他公文包上醒目的公司LOGO,彰显着都市精英的身份,林建国皱起眉,语气坚定:“这可不行,孩子要考试,规矩不能破。”男人似乎被这拒绝激怒了,他烦躁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,几乎要拍在仪表盘上:“我儿子也在考场!就迟到了五分钟,这辈子就完了!你懂吗?”林建国看着那张钞票,又看了看后视镜里女儿专注的侧脸——她正下意识地用笔帽轻轻敲击着桌面,那是她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,他沉默了片刻,缓缓地将钱推了回去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:“钱能买到时间,但买不回良心。”男人愣住了,最终悻悻地将钱收了回去。
就在这时,前方车流终于开始缓缓蠕动,林建国如释重负地将车窗摇下,晨风裹挟着槐花馥郁的香气汹涌而入,瞬间驱散了车厢内的沉闷,他看到路边,交警们正挥舞着手臂,全力疏导着交通,他们的制服被汗水浸透,紧紧贴在背上,勾勒出坚毅的轮廓,像一幅幅在烈日下移动的、充满力量的城市地图,一个交警举着高音喇叭,嘶哑却有力地喊着:“请考生车辆优先通行!”他的声音穿透了嘈杂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突然,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,一辆救护车从旁边的辅道驶来,奇迹般地,所有车辆不约而同地靠向两边,默契地让出一条生命通道,林建国看见,救护车顶灯闪烁的红蓝光芒中,司机的脸紧绷着,眼神专注而决绝,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。
8点整,林建国终于将车停在了考点对面的公交站,林小雨推开车门,回过头,对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:“爸,我走了。”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色校服,胸前那枚锃亮的校徽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整个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,纯净而充满力量,林建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,最终只化成一个单音节的回应:“嗯。”他目送着女儿的身影,毫不犹豫地汇入考生的人潮,像一滴水融入了奔涌的江河,转瞬便消失不见。
考点门口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家长,他们有的撑着伞,在伞下焦虑地踮着脚尖;有的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;还有的手里紧紧攥着护身符,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,一个母亲正俯身为女儿整理衣领,手指却因过度紧张而颤抖不已;一个父亲举着相机,镜头对准了孩子,却忘了按下快门,只是痴痴地望着;还有一位老奶奶,手里捧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绿豆汤,不停地用勺子搅动着,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老花镜后的双眼,林建国心中一动,想起了妻子常说的那句话:“高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,而是一整个家庭的战役。”
他靠在驾驶座上,点燃了一支烟,烟雾缭绕中,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年仿佛又坐在了考场里——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手心紧张地冒汗,那时他以为高考是终点,后来才懂得,那恰恰是人生的真正开始,望着眼前一张张焦灼而充满期盼的面孔,他忽然醍醐灌顶,每个时代,都有属于自己的“六月围城”,城外的人,满怀憧憬地想进去;城里的人,背负着压力想出来,而那些真正穿过城门的人,终将带着一身的尘埃与荣光,走向更广阔的天地。
广播里传来考试开始的铃声,清脆悠长,划破了夏日的宁静,林建国掐灭了烟头,发动了汽车,后视镜里,考点门口的家长们依然矗立在那里,像一群风雨无阻、等待归人的雕塑,他打开车载电台,主持人正在播放一首老歌:“那一天,我不得已上路,为不安分的心,为自尊的生存,为自我的证明……”雄浑的歌声在车厢里回荡,林建国突然觉得,那些被困在车流里的清晨,那些焦灼的等待,那些深沉的期盼,或许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样——就像这六月的天气,看似闷热难耐,却总会在不经意间,为你送来一阵带着槐花香气的、沁人心脾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