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高考语文卷全国，2017高考语文卷全国一卷文言文

《在分数的褶皱里》

2017年的盛夏，北京西城区某中学的考场里，空调的嗡鸣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，当作文题"老腔何以令人震撼"赫然映入眼帘时，十七岁的林薇忽然想起爷爷那台蒙着细尘的半导体收音机——它总在黄昏时分播放着陕西华阴的老腔，嘶哑的嗓音像把黄土高原的沟壑都揉碎了，从喇叭口汹涌而出,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。

裂隙中的光

林薇的老家在渭北平原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小村落，爷爷是村里为数不多会唱老腔的艺人，她童年的记忆里，总有个蹲在土炕上咿呀哼唱的老人形象：粗布衣袖沾着麦秸，额头上的皱纹里嵌着洗不净的尘土，像大地的年轮，那时她不解"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，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"的唱词里藏着什么，只觉得那声音像旱季的闷雷，粗粝地滚过心口,留下震颤的余波。

高考前夕，林薇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爷爷的唱腔磁带，塑料壳早已开裂，边缘卷曲如秋叶，里面缠绕的磁带像老树的根须，缠绕着岁月的痕迹，她把磁带放进复读机，按下播放键的瞬间，爷爷的吼声猛地冲破时空的壁垒——"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，人在世上都在忙"，那一刻，她忽然彻悟：老腔的震撼从不在旋律的工整，而在那股把命运捻成绳索的蛮劲,在黄土里长出的倔强。

折叠的时光

考场上，林薇的笔尖在作文纸上游走，思绪飘回去年冬天在华阴的采风经历，老艺人张喜民坐在斑驳的戏台阴影里，手里摩挲着油光锃亮的旱烟袋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。"唱老腔得把心揉成黄土。"他说这话时，恰有片枯叶飘落在他的肩头，像一枚褪色的勋章,在寒风中微微颤动。

纪录片拍摄现场，张喜民开嗓演唱《将令》，当"一声号炮响如雷"的唱词炸开时，镜头里的黄土塬仿佛骤然苏醒，风卷着沙砾拍打着镜头，像无数双无形的手在叩击玻璃，林薇站在场边，看见张喜民脖颈上的青筋暴起，如老树的根须虬结，那些被岁月磨平的棱角，在这一刻重新淬火成锋，她想起爷爷教她唱老腔时的场景：老人枯瘦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背上，带着她划过"满园春色关不住"的唱腔，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虎口。"疼吗？"老人问，"唱老腔就得这么，得把血挤出来。"那时她懵懂，直到看见张喜民唱到"血染沙场"时，咳出一口血沫，混着唾液吐在脚下的黄土里,洇开一朵倔强的暗红。

在裂缝里开花

林薇的作文写到第三段，窗外的蝉鸣忽然穿透空调的嗡鸣变得清晰，她想起高考前最后一节语文课，老师站在讲台上说："作文要写出褶皱，就像老腔的唱词，平白如话，却有千斤的力道。"那时她正偷偷在课本下勾勒爷爷的收音机，铅笔画线条歪歪扭扭，像老腔里跑调的音符,却藏着最真的情愫。

她更想起爷爷临终前的那天，老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，却挣扎着坐起来，枯瘦的手指颤巍巍指向收音机，林薇把收音机凑到老人耳边，里面正播放着《将令》，老人的眼睛忽然亮了，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窗外的月光，像两盏在风中摇曳的残灯，他的嘴唇翕动着，却发不出声音，只有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敲打着节拍，像在给一场无人观看的演出打着无声的拍子,那是生命最后的韵律。

林薇的作文纸已经写满了大半，她写道："老腔的震撼，不在它是否古老，而在它是否还活着，就像爷爷收音机里的磁带，即使外壳裂开，里面的声音依然能穿过二十年的时光，把一个十七岁女孩的心脏敲得发疼。"

笔尖顿了顿，她在后面加上一句："或许，真正的震撼从来不是宏大的叙事，而是那些藏在裂缝里的光，像老腔里的吼声，把黄土高原的悲怆与坚韧，都揉进了每一个听者的血脉里，成为刻在骨子里的胎记。"

交卷的铃声骤然响起，林薇抬起头，看见窗外的阳光正斜照在教室的玻璃上，折射出七彩的光斑，像老腔里甩出的腔调，绚烂又苍凉，她忽然想起张喜民说的话："老腔就像这黄土，看着贫瘠，底下却藏着扎进地心的根。"

她合上作文卷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像极了老腔里的鼓点，咚咚咚，敲打着青春的年轮,也敲打着黄土深处永不沉寂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