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跳楼2016,高考学生跳江2017
悬在半空的答案
六月九日,那个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午后,整个城市都浸泡在一种粘稠的喧嚣里,高考刚刚结束,街道上挤满了欢呼或叹息的年轻人,像潮水一样漫过每一个角落,而在这片喧嚣的上方,十七岁的林默,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态,从教学楼的顶楼边缘向下滑落,他的身体在空气中微微晃动,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枯叶,又像一张被揉皱后又试图展开的、写满未解公式的试卷。
风从他的耳边掠过,带着夏天特有的燥热和远处人群模糊的欢呼声,他低头看了看地面,那些穿着校服的身影变得很小,很小,小得像一群移动的蚂蚁,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这群蚂蚁中的一员,那时他相信,只要拼命奔跑,就能抵达任何想去的地方,而现在,他发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,脚下,是深不见底的虚无。
林默的坠落并非一时冲动,那是一个漫长的、被日复一日的公式和定义填满的过程,他的书桌上永远堆着五颜六色的复习资料,像一座不断生长的山,将他的视野一点点吞噬,父母的期望像无形的网,将他牢牢罩住;老师的目光像精准的标尺,时刻衡量着他与“理想大学”之间的距离,他成了别人口中“有希望的孩子”,一个被贴上了“重点苗子”标签的符号,唯独不再是那个喜欢在草稿纸上画小人、会在晚自习后仰望星空的少年。
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下来时,他的世界开始出现裂痕,那红色的数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,割断了他紧绷的神经,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,那声音越来越响,越来越响,最后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嘶吼,仿佛在质问他:你所有的努力,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张纸吗?
高考那两天,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在考场上机械地填涂着答案,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时,他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,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唯一出路的知识,此刻变得如此苍白无力,他走出考场,看到父母迎上来的笑脸,那笑容里充满了期待,像一张温暖的网,却让他感到窒息。
他来到教学楼顶楼,这里是他曾经无数次眺望远方的地方,他记得自己曾在这里和同学畅想未来,说要去一座有海的城市,读自己喜欢的专业,写属于自己的故事,而现在,那些梦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不知飘向了何方,他看着楼下攒动的人头,忽然意识到,自己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,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表演,可是,他忘了,演员也是人,也会累,也会想要逃离。
他的手指松开了,身体开始加速下坠,风声在耳边呼啸,时间仿佛被拉长,他闭上眼睛,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公式和定义,而是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看到的星空,那时的他躺在草地上,觉得宇宙那么大,自己那么小,却充满了无限可能,他忽然明白,或许人生不是一道有标准答案的题目,而是一场漫长的探索,有无数种可能,无数种解法。
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瞬间,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,紧紧抱住了他,是学校的保安老张,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,老张的胳膊像铁钳一样将他箍住,两人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,最后停在了柔软的草坪上,林默躺在老张的怀里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老张没有说话,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,过了一会儿,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孩子,天塌下来,有地接着,你才多大,什么坎儿过不去?”林默抬起头,看到老张额头上渗出的汗珠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那一刻,他忽然觉得,原来这个世界上,还有人愿意接住一个坠落的人。
后来,林默没有再复读,他选择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,学习自己喜欢的摄影,他开始用镜头记录生活中的点滴:清晨穿过树叶的阳光、午后咖啡馆里氤氲的蒸汽、路边悄然绽放的小花、陌生人脸上转瞬即逝的微笑,他发现,原来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,值得他去探索和珍惜,他偶尔会想起那个悬在半空的下午,想起老张温暖的怀抱,想起自己曾经以为走投无路的绝望,而现在,他知道,人生不是一场必须赢的竞赛,而是一段旅程,重要的不是终点,而是沿途的风景,以及那些愿意陪你一起看风景的人。
多年后,林默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,他的作品里总是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细节的捕捉,有人问他,为什么总是拍一些平凡的事物,他笑着说:“因为生活本身就是平凡而伟大的,就像我们每个人,都是独一无二的答案。”他抬头望向天空,阳光洒在他脸上,温暖而明亮,他知道,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道题——那道没有标准答案,却充满无限可能的题,而那个悬在半空的下午,也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,教会他如何在坠落中飞翔,如何在平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