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高考禁噪，2021高考禁噪令

《寂静的考场》

六月的蝉鸣，像一把锋利的刻刀，提前剖开了城市的晨雾，2017年的高考禁令，如一张无形的巨网，悄然笼罩了这座喧嚣的工业小城，施工队的打桩机在深夜戛然而止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；广场舞的音响被锁进冰冷的铁皮柜，那些激昂的旋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；平日里在巷口追逐足球的少年们，也默契地将足球换成了轻巧的羽毛毽子，空气里，浮动着栀子花的甜香，更弥漫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感，整个城市仿佛都在为一群十八岁的孩子，屏息凝神,让出一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
林建国是这条老街的“钉子户”，他的五金店开了二十年，门前的斑驳木板上，深深刻着岁月的痕迹，禁令下达的第一天，他就把那台陪伴了他无数个清晨的、咿呀唱着豫剧的收音机，郑重地收进了抽屉。“娃们要考试，咱不能添乱。”他对着来买螺丝的王婶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被烟茶熏得微黄的牙齿，王婶的女儿今年也高考，她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听说考场三公里内，连狗叫都得管着，你看咱家对面的建筑队，连个灯都不敢开了。”

林建国抬起头，望向街尾的中学，红色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，八个大字如火炬般明亮：“静心迎考，金榜题名”，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，自己也是在这样的蝉鸣里，攥着一支钢笔，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，那时没有这样的禁令，教室外的马路上，卡车轰鸣，尘土飞扬，可他却能在一片嘈杂中,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。

禁令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，在无数个家庭里，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，三楼的张老师，正伏在女儿的书桌旁，一遍遍讲解着复杂的数学公式，突然，台灯发出的微弱嗡嗡声，像一根细小的针，刺破了她的专注。“这灯，该换了。”她对丈夫说，丈夫却只是默默地将手机里播放的白噪音音量调得更低——那是他们为了隔绝楼道噪音，特意为孩子准备的“隔音屏障”，六岁的弟弟不懂为什么姐姐的世界里只剩下书本和试卷，他只能默默地趴在门缝里，踮起脚尖，将一颗裹着糖纸的水果糖，轻轻放在姐姐的书桌角,像献上一个最虔诚的祝福。

城市的秩序维护者们，也在经历着一场特殊的考验，环保局的李科长，肩上扛着执法记录仪，在夜色中穿行于寂静的街巷，这是他第三十五次举起望远镜，确认工地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，只有门卫室的窗户，透出一点昏黄而温暖的光，电话突然响起，是妻子打来的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：“儿子说，等你回家给他讲个故事才能睡着。”李科长望着考场方向，那里闪烁着警灯的红蓝光，像遥远的星辰，他的喉咙有些发紧，声音沙哑地回答：“再等等，等娃们考完试。”

高考那两天，城市呈现出一种奇异的、近乎神圣的静谧，连最爱聒噪的麻雀都收起了翅膀，只在枝头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，仿佛在提醒着什么，送考的车辆在斑马线前缓缓停下，司机们不约而同地摘下帽子，向那些背着书包、眼神坚定的孩子们，郑重地点头致意，考场外，穿旗袍的母亲们站成了一排，像一株株沉默而坚韧的植物，她们把所有的期盼与祈祷,都悄悄织进了衣角的每一道褶皱里。

林建国的五金店，那天破天荒地关了门，他揣着两个特意煮的溏心鸡蛋，站在考场对面的梧桐树下，看着穿着蓝色校服的考生们如溪水般汇入考场，他的思绪飘回三十年前，那天，母亲也是这样，将一枚温热的鸡蛋塞进他粗糙的手掌，蛋壳上还留着母亲掌心的温度，他眼眶有些发热，现在的孩子们，比他们那时从容多了，有人背着双肩包，步履悠闲，仿佛不是走向一场战役，而是一次寻常的漫步；还有人戴着耳机，嘴唇无声地翕动,在背诵着未来的序章。

开考铃声响起的那一刻，整条街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，林建国看见一个女生在考场门口，忍不住回头张望，初夏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，洒在她的校服上，像撒了一把碎金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，他忽然明白了，这座城市的禁噪，从来不是为了制造绝对的死寂，而是为了给那些滚烫的青春，留出一段可以清晰听见心跳的时光，那心跳，是梦想的鼓点,是未来的序曲。

当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，积蓄了三天的喧嚣，如开闸的潮水般瞬间涌回街头，施工队的打桩机重新发出雄浑的轰鸣，宣告着城市的复苏；广场舞的音响响彻云霄，激昂的旋律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欢腾；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，笑声比夏日的蝉鸣还要清亮、还要高亢，林建国重新打开收音机，豫剧的唱腔高亢婉转，在小小的店里流淌开来，他看见王婶的女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，手里挥舞着一张薄薄的纸，脸上绽放着比栀子花还要灿烂的笑容——那是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。

夕阳将街道染成温暖的蜜色，林建国缓缓地，将店门前的“营业中”牌子翻了过来，他知道，有些声音，的确会永远消失在这个夏天，比如考生们落笔时沙沙的声响，比如父母们藏在喉咙里，化作一声叹息的祈祷，但更多的声音，正在破土、生长，那些年轻而有力的声音，终将穿过岁月的蝉鸣，汇成这座城市新的、充满希望的节拍，在未来的时光里,久久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