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琴专业高考,钢琴专业高考都考什么
《黑白键上的独木桥》
凌晨三点的琴房,万籁俱寂,唯有林薇指尖与琴键的碰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,她指节泛着青白,像覆着一层寒霜,指尖的厚茧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珍珠般温润却冷硬的光泽,琴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,如一群振翅欲飞的蛾,带着她所有的不甘与焦虑,在她眼前扑闪,她反复弹奏着肖邦的《革命练习曲》,试图将心中的愤懑与力量倾注其中,可第四十六小节的琶音依旧错得支离破碎,如同她此刻被焦虑撕扯的心,距离钢琴专业高考还有四十八天,这架价值百万的施坦威钢琴,此刻在她眼中,不再是一件神圣的乐器,而是一座通往独木桥的刑具,每一次敲击,都像是在敲打她紧绷的神经。
琴房走廊的尽头,贴满了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,那些照片上的钢琴家们,眼神坚定,姿态优雅,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如蝶,仿佛拥有了世间最轻盈的翅膀,聚光灯下,他们的侧脸轮廓分明,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,仿佛生来就该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,接受万众瞩目,她的手机屏保,是去年星海音乐学院附中毕业音乐会的现场照片,照片里的她穿着淡紫色演出服,鞠躬时后背的蝴蝶结像一只折翼的蝴蝶,眼神里没有光芒,只有茫然,她每天都会站在那些照片前驻足,凝视着那些她渴望成为又似乎遥不可及的身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
"小薇,手上的茧又厚了。"母亲推门进来时,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她手里端着精心炖煮了六小时的银耳羹,甜香弥漫了整个冰冷的琴房,玻璃罐沿上凝着细密的水珠,像极了她昨晚练琴时,忍不住掉落在琴键上的泪水,无声无息,却冰冷刺骨,林薇的指尖在琴键上蜷缩了一下,那些被岁月和琴键磨出薄皮的茧,触碰到冰冷的琴键时,总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提醒着她日复一日的艰辛。
这双手,从五岁起,就被迫与钢琴紧紧绑定,当别的小朋友在幼儿园毕业时收到的是五彩斑斓的芭比娃娃,她的礼物却是一架朴素的卡西欧电子琴,母亲总说"女孩子学钢琴有气质",举止间自有一股娴静优雅,却从未蹲下来,认真问过她是否喜欢琴键上那种冰冷而僵硬的触感,是否向往琴声里描绘的广阔世界,十二岁那年,她因为连续练琴八小时,导致右手肌腱炎,钻心的疼让她躲在卫生间里,用刺骨的冷水一遍遍冲肿的手腕,泪水和着冷水滑落,而门外,客厅里却传来母亲对邻居阿姨骄傲的炫耀:"我家小薇将来肯定能成为郎朗第二!"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的梦想,在母亲的期望中,渐渐变了味道,成了一件供人观赏的展品。
琴房的窗户,永远只敢开一条窄窄的缝隙,美其名曰"怕风吹坏了音色",实则是怕外面的风吹散了她那点可怜的专注力,也怕她看到外面自由的世界而心生旁骛,林薇偷偷在窗台上养了一盆薄荷,那是她唯一的慰藉,有次练琴走神,她摘了片嫩绿的叶子含在嘴里,清苦而微凉的瞬间,让她突然恍神,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,无忧无虑的午后,她追着蜻蜓跑过金灿灿的晒谷场,笑声洒满了整个院子,那天,她因为偷偷摘了外婆种的薄荷而被母亲发现,罚抄五遍《哈农练习曲》,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,像极了琴键上磨出的伤痕,疼痛而深刻。
模拟考那天,林薇穿着特意租来的黑色燕尾服,镜子里的自己,显得有些单薄而局促,当她站在评委席前,深吸一口气,却发现最熟悉的钢琴突然变得陌生而冷漠,当她弹到拉赫玛尼诺夫《音画练习曲》那如惊涛骇浪般的高潮部分时,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母亲昨晚的话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:"要是考不上顶尖音乐学院,就别念了,直接去当钢琴老师吧,也稳定。" 琴声戛然而止,最后一个音符还未来得及消散,便死在了琴弦上,评委老师手中的铅笔停在了评分表上,抬起头,目光里带着探究与一丝惋惜。
后台的镜子里,林薇看见自己一张苍白的脸,和微微泛红的眼眶,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音乐厅听到现场钢琴声的情景,那是一个雨天,当低音区第一个浑厚而充满力量的和弦响起时,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,又瞬间被温暖填满,那是一种比任何语言都更直接、更震撼的情感共鸣,让她浑身战栗,热泪盈眶,那一刻她才明白,她爱的是音乐本身,是那些流淌在五线谱上的灵魂,是黑白键间可以无限延展的情感世界,而不是冰冷的考级证书,也不是贴在墙上的招生简章,更不是母亲口中那个遥不可及的"郎朗第二"。
深夜的琴房里,林薇重新打开了琴盖,这一次,她没有弹奏那些让她头痛的考试曲目,而是轻轻按下了德彪西的《月光》,舒缓的旋律像水银般静静流淌在空气中,驱散了所有的焦虑与疲惫,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,像一首无声的诗,她闭上眼睛,指尖在琴键上自由地舞蹈,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,回到了那个追着蜻蜓、无忧无虑的午后,音乐不再是任务,而是她与自己的对话,与世界的共鸣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如月光般消散在空气中时,林薇惊喜地发现,窗台上的那盆薄荷,不知何时,竟开出了一簇簇细小的白花,在寂静的夜里,散发着淡淡的、清苦的香气,她轻轻摘下一片叶子,放在掌心揉碎,那熟悉的气息在指尖萦绕,也萦绕在她的心头,远处,传来第一班地铁驶过的轻微轰鸣声,天,快亮了,而她的心里,仿佛也有一束光,正悄然破晓。